燈光終於照亮溫翎身前的黑暗。
怪物身體如蛇, 順滑地遁回陰影中蟄伏。溫翎看清了它身上綠光瑩瑩的油亮鱗片。
手腕上的力道不大,即便是在最緊急的情況,它的主人也帶著貼心的克製。
臟狗先是謹慎低吼, 等看清來人是蔣星, 它立刻歡快地搖起尾巴,似乎連怪物都不怕了。
溫翎順從對方力度放下槍,淡聲問:“你怎麼來了?”
蔣星把油燈舉到與自己視線平齊的位置, 試圖嚇退怪物。
他緊緊抓著油燈提手,身體有些顫抖,怕極了的模樣。但表麵上仍故作輕鬆,並不想把自己的緊張傳染給溫翎,輕聲道:“先回去。”
溫翎:“不行。”
蔣星有些著急:“我說了外麵有……匪徒, 很危險, 我們白天再來好嗎?”
溫翎眯起眼。燈光下,蔣星那張格外美的臉上滿是擔憂, 生怕溫翎在這兒丟了命。
但溫翎是個極端自傲的性格,絕不可能在最後關頭放棄到手的目標。
“你先回去。”溫翎用力把手腕從蔣星那兒抽出來,又去拿土裡插著的鐵杆。
“你——”蔣星意識到自己聲音有點大, 立刻緊張地抿著唇張望幾下, 雙手小心翼翼地拽住溫翎外套下擺,柔順可憐地哀求:“學長,你不明白它們有多殘忍。夜裡離開鎮子的人全被它們剝皮拆骨, 連個全屍都剩不下……”
沙漠中恰好傳來一陣鱗片擦過地麵的沙沙聲。臟狗也配合地輕吠一聲, 似在催促溫翎抓緊時間。
衣擺上的力道不大,溫翎順著看過去,在對方指節上瞧見了那顆小小的痣。他意識到自己又不自覺被蔣星吸引注意力,眼中閃過一絲難得的興味。
“好。”
溫翎三兩下挖出盒子, 拍了拍上頭泥土。鐵皮被拍響的聲音嚇得蔣星又一顫,不自覺往溫翎身上靠去。
“好了嗎?”
那鐵盒子不到手掌大,卻埋在一個人類棺材大小的墳塋裡,無比怪異。
溫翎放好盒子,“嗯。”
蔣星定下心神,拽著溫翎往回酒吧的方向走去,隨著他們離開,四麵八方一齊發出悉悉窣窣的動靜。臟狗緊緊跟在蔣星腳邊,時不時衝怪物們發出威脅低吼。
溫翎並不看路,隻細細打量著蔣星表情,見他臉色蒼白,抖著睫毛眼神驚惶,心中一動,抬手去摟蔣星的腰。
蔣星被腰上的力道嚇得不輕,下意識就要把油燈砸過去,看清了是溫翎,方才一瞬間露出的慌張立刻收了起來,滿眼都是放鬆信任。
“學長,你彆嚇我。”他輕輕抱怨著,身子卻不自覺地貼過去。
溫翎:“燈給我。”
說罷不待蔣星反應,溫翎冰冷皮膚擦著蔣星手背過去,直接把油燈拿到自己手中。
蔣星一怔:“怎麼了?”
溫翎聞言收緊了些摟著他的手臂,目光看向遠處道路,語氣仍是淡淡:“你在發抖。”
被學長看出自己害怕了。蔣星臉色微紅,轉移話題催促道:“快走吧。”
油燈照亮二人周身,卻照不透濃厚陰影。溫翎皺著眉,這才發覺不對。
他剛剛出門時,月光明亮到能直接看清圍欄上的蛇,怎麼墳地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就連他都看不穿保護那些怪物的迷霧。
至於蔣星所說的匪徒,純粹騙人的鬼話,那雙橘子大小的血紅眼睛怎麼看都不可能是人類。
悉悉窣窣聲音不斷,但無論溫翎如何移動油燈,最多也隻能看見一閃而過的鱗片反光,捕捉不到怪物全貌。
然而他們越靠近鎮子,動靜就越焦躁,終於,第二雙、第三雙眼睛出現在他們周圍,這次大概在膝蓋高度。
蔣星立刻給獵/槍上了膛,急聲道:“它不會讓我們回去!”
果不其然,跟在他們身後的一隻怪物發出嘶聲,隨之一道勁風襲向溫翎後背!
溫翎拔槍射擊,那怪物卻很熟悉人類的武器,一開始就是佯攻,見溫翎開槍,它立刻身子一扭,蛇一般繞過他的攻擊範圍,利爪揮向溫翎胸口。
蔣星擊退來自另一個方向的怪物,見溫翎呆愣在原地,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地擋了過去。
“唔——”
蔣星痛哼一聲。淡淡的血腥味在夜色中彌漫開。
溫翎敏銳地聞到血味表麵下透出的一點……甜味?很像今天他吃的黃桃威士忌沙冰。
溫翎接住倒向他的蔣星,正要反擊,那些怪物卻突然縮回身子,口中發出怒意十足的嘶嘶聲。遠遠聚集起來,不多時便遠離二人,消失不見。
周遭頓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蔣星不等溫翎詢問,先開口道:“學長怎麼樣?”
他從溫翎懷裡抬起頭,明明自己手臂還流著血,話裡卻滿是對溫翎的擔憂:“它們有沒有傷到你?”
溫翎眼神深邃不見情緒,緩緩搖頭。
蔣星這才鬆了口氣,主動從他懷裡站直身體,“我們快走,它們還會回來。”
溫翎嘴唇微動,到底沒讓蔣星先處理傷口。
畢竟……他很喜歡這個微甜的味道,如果包紮好就聞不到了。
路程過半快要進入鎮子時,蔣星突然小聲喊:“學長。”
“嗯?”
聽見溫翎冷淡沒個人氣兒的聲音,蔣星更不好意思了,“我,我沒力氣了。”
溫翎腳步一頓。
他以前單知道這個學弟性格不太強勢,卻沒想到會弱到此等地步……可方才給他擋下攻擊的時候又那麼堅定勇敢。
人類表現出的性格還真是矛盾。
蔣星雙頰發燙,“對、對不起……”
“靠過來。”溫翎打斷他道歉,把油燈掛到腰間,另一手穿過蔣星膝彎輕鬆將他抱起。
身體驟然騰空,蔣星立刻摟緊對方脖子,還在流血的傷口就貼在溫翎領口。
甜香更近了,並非濃鬱到撲鼻的味道,反而悠長勾.人,隻能隱隱聞到一點尾巴,凝起心神探索才能尋到蹤跡。
是整日泡在酒裡,人也染上了酒香麼。
臟狗見二人抱在一起,也不知道激動個什麼勁兒,連連圍著他們轉圈嗚咽,差點被溫翎踢到。
蔣星看著瘦,那也是一身緊實貼骨的肌肉,溫翎卻抱得毫不費力,呼吸節奏一如往常。
鎮上靜得嚇人,沒有居民對鎮郊的槍響有任何好奇。二人安全回到酒吧門口,蔣星從懷裡摸索半天把鑰匙遞給溫翎。
“抱緊。”溫翎道,鬆開掌著蔣星後背的手去開門。
溫翎側過身望向臟狗,眼神詢問。
蔣星小聲說:“它有點兒臟……算了,讓它進來吧。”
溫翎便喊了聲:“來。”
臟狗卻不願踏上酒吧台階,站在黑夜中衝他們搖搖尾巴,不見了。
見蔣星麵露憂色,溫翎隨口道:“它知道待在安全地方。”
吧台後溫暖的燈光昭示二人終於脫離危險,蔣星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對溫翎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學長,放我下來吧。”
溫翎拍拍他後背,“去你屋裡。”
蔣星更加窘迫,眼神飄忽:“不用不用,你趕緊去洗澡休息。”
溫翎眉梢微動,不再多說。他做事一向比說話快,乾脆就抱著蔣星三兩步上到二樓,推開對方房門。
蔣星沒阻攔他,隻整個臉埋在溫翎懷裡,不願麵對。
縱然冷靜如溫翎,此時也被門後場景一驚。
整個屋子……亂得隻剩下一條腳掌寬的小路通向床鋪。
地上倒也不是垃圾,而是亂七八糟堆著無數柔軟厚實的昂貴羽毛枕頭和手織毯,幾乎有膝蓋高。
蔣星吭哧吭哧地解釋道:“它們讓我有安全感。”
溫翎沉默著,沒對蔣星這點小愛好發表意見,輕巧地躍過滿地障礙,剛要把他放到床沿上,卻被拉住了。
蔣星扯著睡衣下擺給他看:“身上好臟。”
溫翎手套沾了掘地的泥土,抱過蔣星後自然就把他剛換上的白色小熊睡衣給弄臟了。
蔣星床上雖然堆得亂七八糟,卻隻有乾乾淨淨的皂角味道,一點灰塵都沒有,顯然相當愛潔。
溫翎:“你衣服在哪?”
看著屋子裡滿地混亂,蔣星臉紅紅地指了指牆邊一個櫃子。
溫翎沉默片刻,到底不願意踏上滿地雜物,道:“自己去拿。”
他把蔣星放在枕頭堆上,滿是空氣的羽毛內芯立刻凹陷下一塊,蔣星乖巧地坐在上頭,還有些發懵。像一枚陷在柔軟展示墊上的耀眼寶石。
昂貴珍稀,引人注目。
“學長先去洗澡吧,不用管我。”蔣星試圖站起來,但底下的枕頭太軟,每次撐起一點都歪斜著讓他摔下去。
蔣星捂了下臉頰,乾脆轉過身去膝行到衣櫃麵前,探進櫃子裡摸索衣服。
他因為害羞爬得很急,纖瘦柔韌的腰塌下去,衣料緊緊貼在身上,上頭還有溫翎方才留下的汙漬。
溫翎站在原地,湛藍眼珠暗下些許。
蔣星後腰有兩個小窩,淺淺的,但格外顯眼。
明明性格直白又單純,身上寸寸卻都媚得要命,矛盾氣質渾然天成。
蔣星小心避開不再流血的傷口,慢吞吞換上新睡衣,又爬回溫翎麵前跪坐著,羞澀一笑。
“如果沒有學長在,我肯定回不來了。”
他坐在軟枕上頭,恰好到溫翎胸口位置,吸頂燈柔柔的光打在他側顏,投下一片模糊曖.昧的光影。
滿心滿眼,全是溫翎。
溫翎卻對此等美景毫無所動,淡淡道:“本來就是我要去。”
“學長為什麼要去墓園?那個盒子是?”
溫翎:“與你無關。”
蔣星表情一怔,垂下眼去,有些受傷的樣子,好半天才低聲道:“我不想學長受傷。”
他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身下枕頭,近乎抱怨著說:“如果是我的話,肯定不會讓學長一個人來這兒旅行的。”
蔣星這話其實沒有明確的對象,但就是莫名有種指桑罵槐在裡頭。像是在責怪溫翎的朋友亦或者伴侶不負責任。
【好茶 3w星幣一兩,再低我不賣的】
【賣啥賣,這麼好的茶你不自己留著喝?】
【這不都讓溫翎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