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茶舍中,張遷赤著上身看著身前拿著匕首的男人:“動手吧!”他聲音很平靜。
但同張遷不一樣的是,那拿著匕首的男人麵色卻難看的很:“大人,值得嗎?”
這男人不是彆人,正是上次在呂易的襲殺中救下張遷的那個江湖中人。
男人沒有正經的名字,人送諢號劉三。
劉三同張遷一樣,也曾經是那個拿人試藥的怪人的階下囚。若不是張遷聰明,用計反殺了怪人,劉三也早就死了。
劉三不算好人,但他卻有恩必報。為了感謝張遷的救命之恩,他將自己賣給了張遷十年。這十年間他會是張遷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是他手下最衷心的下屬。
而一路走來,他也是將張遷的艱難看在眼中的。他知道張遷在怪人手下苦苦掙紮的執念,也明白張遷現在往上爬的所有動力。
他承認被張遷愛著的裕王妃異常迷人,得到過她的男人放不下她也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劉三還是不希望張遷就仿佛被下了降頭似的,處處順著裕王妃,明明是她自己不顧一切的逼迫。到現在卻需要張遷付出巨大的代價來為她擺平一切。
是的,服用了引子之後的毒素已經產生了變異,溫和的方法是沒辦法救治的。而唯一能確保藥效,又能迅速一勞永逸不會痛苦的,隻有張遷的心頭血。
可是張遷就算再命硬也終究隻是□□凡胎,就這麼活生生的被取心頭血。運氣好了可以留下一條命,運氣不好了,立馬就會被牽連的暴斃身亡都有可能。
想到這裡,一向冷靜涼薄的劉三都不由的抖著手不敢動作。
“放心吧!我死不了。”張遷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膛,“我體內被那怪人種過蠱下過毒,早就同平常人不一樣了。或許對於你們來說取心頭血九死一生,但對於我來說不過是讓我虛弱一段時間罷了。”
這話劉三信卻也不信,他信他生命力或許是比普通人強。卻不信取了心頭血之後僅僅隻是虛弱。
“快點動手吧!”張遷閉眼,“她等不得了。”
每耽擱一天,嬌嬌就被要毒素折磨一天,張遷舍不得。
哪怕兩人之前有過過命的交情,但現在自己終究隻能算做張遷的下屬。因此,劉三就算再不想同意,也隻能順著張遷的意思。
他上前,麵色肅穆的將匕首插進了張遷的心口……
一炷香之後,張遷麵色慘白,整個人萎頓的仿佛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
但隻要看著琉璃瓶中那半瓶鮮紅的心頭血,想到用了這些心頭血之後嬌嬌就可以徹底健康,他就又覺得這番折磨也不算什麼了。
他撐著一旁的矮桌想要站起來,但可惜試了好幾次都站不起來。
“大人!”劉三看的不忍,上前撐著張遷身體將他扶了起來。
“將東西送進裕王府,吩咐人每次加三滴進裕王妃的湯藥中。”他囑咐道。
“是,屬下知道了。”劉三點頭。
“好了,你去辦事吧!不用管我了。”說完,張遷就撐著身體從一旁的置物架上拿出了一個瓶子。
打開瓶子之後他取出了一把藥丸,看也不看,直接就吞服了下去。
這些藥丸都是曾經那怪人配置的頂級毒藥,而對於現在的張遷來說,沒有什麼比這些劇毒的藥丸更能為他恢複體力的了。
但體力可以恢複,卻是透支生命力為代價的。
張遷靠在一旁的牆上捂著心口喃喃:“本來以為可以徐徐圖之,可以兩全其美。可終究是我的奢望了。我沒有辦法不管你,可我又怕我若是真的死了,留你一人又該怎麼辦?”可惜這番話也隻是他一人的自言自語,沒有人能給予他回應。
三日後,顧溢之所在的深穀中。
“現在感覺如何了?”顧溢之平靜的看著麵前的百裡瑾。
“好多了。”在顧溢之的全力救治下,百裡瑾的身體已經好了不少,之前連下地都困難,現在卻可以獨自一人處理個人問題了。
“呂易已經基本掌握了你在邊關的勢力,但奇怪的是,那些人竟然沒有插手也沒有同呂易奪權的意思。”
“這不是好事嗎?”百裡瑾麵色不變。
他明白顧溢之救他的目的,阻止那群瘋魔的前朝遺族。
現在聽顧溢之的意思,那群人仿佛收手了似的。
“不,你不明白那些人的瘋狂。不怕他們不出手,怕就怕在,他們此時正在醞釀更加瘋狂的計劃。”
“可你不是他們推舉出來的太子嗎?你這麼沒用,就甘心任由他們拿捏?”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的身體不允許,而我自己……也沒有這個能力。”顧溢之自嘲一笑。
聽到顧溢之這樣自貶的話,百裡瑾卻是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半晌,他終究忍不住道:“你可真是個廢物。看到你這樣,我想我明白嬌嬌為何會長成這樣的原因了。”
百裡瑾上前揪住了顧溢之的衣襟:“你說你是她的兄長,可有你這樣的兄長還不如沒有的好。保護不了她,而她又那麼漂亮,為了自保可不就得追求權利。你可以裝作陽春白雪般的不染纖塵躲到這裡,可嬌嬌卻隻是個任人拿捏的弱女子。還不是那群人說什麼就是什麼,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你說的對。”被百裡瑾如此冒犯顧溢之也沒有生氣。
“我就是個廢物。”他自嘲一笑。
百裡瑾冷冷的丟開他,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不等他話語出口,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然後,一個渾身帶血的男人直直的闖了進來。
“太子殿下,救命,救救我們吧!”那人氣息奄奄,進來之後也沒有餘力注意一旁的百裡瑾了。他孤注一擲的抓著顧溢之的袍角,眼中全是對生的渴望。
顧溢之麵色微變:“出什麼事了?”
“太子殿下,狗皇帝……”那人斷斷續續的將情況對顧溢之解釋了一遍。
良久,顧溢之才明白事情的全部。
但還不等他做出反應,一旁的百裡瑾卻是突然出手,他拿起一旁的花瓶對著那對顧溢之求救的男人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直到花瓶被徹底砸碎,那求救的男人也徹底失去了呼吸。甚至,那男人堅硬的後腦也被百裡瑾砸的血肉模糊。
顧溢之呼吸一頓,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百裡瑾:“你為什麼殺他?”
“為什麼?”百裡瑾平靜的看著他,“還不明白嗎?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啊!”他低低喘息了幾聲,回身坐回了一旁的軟榻上。
“皇兄知道了你們的老巢,開始對你們出手了。而你最初救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不就是不想再受到這群人的擺布,不希望嬌嬌越陷越深嗎?那既然這樣,為何不配合皇兄裡應外合……”說到這裡,百裡瑾頓了一下。
然後,他聲音越發冷厲:“徹底將這群人一網打儘,隻有他們全部都死了,你的目的才能達到,嬌嬌也才能徹底安全。”
“全殺了嗎?”顧溢之抖著手指呼吸艱難。
他不希望嬌嬌越陷越深,可也從沒有想過將他們全殺了。
“顧溢之。”百裡瑾又道,“這世上從沒有兩全其美。從你想要嬌嬌脫離他們的掌控開始,你們就已經不死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