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不下,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嬌嬌身後響起。
“嬌嬌……”
這聲音是——
嬌嬌抵著百裡瑾的胸膛轉身，看到的就是顧溢之麵色蒼白,神色忐忑的看著她。
兩人對上視線時，那之前被遺忘的憤怒怨恨驟然爆發。
嬌嬌推拒著從百裡瑾懷中站了起來，她緩緩走到顧溢之跟前，冷笑一聲：“原來是哥哥啊！”
“嬌嬌！”顧溢之聲音含糊,他目中是複雜至極的情愫。有思念,有不能訴諸於口的深情,還有一些不敢麵對的怯懦。
“你還敢來見我。”嬌嬌恨恨道。
然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嬌嬌驟然伸手，啪的一聲狠狠的扇了顧溢之一耳光。
“這一下是我還給你的。”嬌嬌聲音冷戾。
“若不是你這個廢物，我又怎麼會中毒這麼多年，若不是我運氣好。我現在隻怕早就魂歸地府了,哪裡還有閒心和精力同你們兩個在這裡爭辯對錯。”
百裡瑾尚未反應過來嬌嬌話語中的意思,但顧溢之卻是立刻就知道嬌嬌在說什麼了。
“你都知道了。”
“你這樣問我。”嬌嬌冷冷的看著他，“那說明你早就知道，那你還任由那些人那麼對我。你不是說哥哥都會保護妹妹的嗎？”
“不是這樣的。”顧溢之搖頭，“我雖然被他們尊為太子，可是我手中沒有多少人。我若是告訴你，或者在沒有把握的時候想辦法為你解毒，那會打草驚蛇的。”
“嬌嬌,你信我,我從來都是愛你的。”
“你的愛可真是太廉價了。”嬌嬌現在看到顧溢之這張臉就想吐，“口口聲聲愛你真正的妹妹，可我就是裝一裝可憐,你便真的同意了我的提議，拿我當了她的替身。那些人想要拿捏你，讓你當他們的傀儡，你也爭都不爭，下意識就仗著體弱給自己找借口說什麼不屑於卷入權力的漩渦。”
“嗬嗬！”嬌嬌冷笑，“你知道我是怎麼看待你的嗎？一個膽小怯懦的小人。我這輩子最大的苦難是來源於你們兄妹，最丟人的存在也是為了往上爬認了你當哥哥。”
“可我，可我現在跟百裡瑾聯手，幫你報仇了。”顧溢之身體搖搖欲墜，他伸了伸手想抱嬌嬌，可對上嬌嬌不屑的眼神，最終還是不敢踏前一步，“百裡昭對他們出了手，是我和百裡瑾配合他裡應外合，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門內徹底清除那些人的。”
“所以你想說什麼？想說你還是有用的？一個廢物了二十多年的人，終於做了一件有勇氣的事情，就上趕著想要得到彆人的讚賞嗎？”
顧溢之：“……”
說到這裡，嬌嬌轉身看向百裡瑾：“百裡瑾，你可知，我從都不是他的真妹妹。事實上，我隻是他妹妹的一個替身。一個替死的替身，我的存在是為了保護他的親妹妹。我之所以會認他當哥哥，也完全是因為他的親妹妹意外失蹤的原因。”
“可笑的是，成年之後，他怯懦的躲到了身後。而我在那些前朝遺族的洗腦下，肝腦塗地的為他們打算。但就算這樣，他們也從沒有將我真的當一個人看。他們給我下毒，他們控製了我的生死。若不是……”嬌嬌頓了一下。
“若不是我運氣好，意外遇到了可以為我解毒之人。百裡瑾，你以為你還能真的再見到我嗎？”
“下毒！”百裡瑾一愣，下一刻便是鋪天蓋地的怒氣。
他上前抱住嬌嬌上下檢查：“你有沒有事，你……”
嬌嬌搖頭，杏眼中都帶出了委屈的淚光：“毒已經解了，可是毒發的時候太痛苦了。百裡瑾，我當時好疼，真的好疼好疼。我甚至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我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要那麼對我，就那麼看不得我的好嗎？可是毒發時，我就連死都死不了。”
說到這裡，嬌嬌揪著百裡瑾的衣襟抬頭看他：“你知道嗎，當我知道百裡昭要為我報仇，幫我對付前朝遺族時，我有多開心嗎？我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尤其是那個養尊處優的罪魁禍首。但可惜百裡昭收到的消息中顯示，顧溢之逃掉了。可我沒想到……”
嬌嬌失望的看著百裡瑾，就仿佛兩人立場反轉，那個對不起對方的人變成了他百裡瑾：“我的丈夫，我曾經真切的愛過的男人，他竟然救了他，你竟然救了我的仇人。”
說著，嬌嬌聲音帶上了恨意：“你怎麼敢，你怎麼能？你救了我的仇人，現在卻還來打擾我，將我弄來這個地方嚇唬我，甚至還說要報複我。”
“百裡瑾——”
叫了他一聲後，嬌嬌突然揚起手也給了他一巴掌。
“我恨你！”
百裡瑾：“……”
“你若是覺得對不起我，你就幫我殺了我的仇人。”嬌嬌又道。
嬌嬌語氣中殺意真切，顧溢之不是傻子，不可能什麼都聽不出來。
他站著沒動，目光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嬌嬌。
百裡瑾腦袋被打偏，半晌，他抬頭看著嬌嬌：“好，我幫你殺了他。嬌嬌，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怎麼可能，也怎麼會允許他繼續活著呢？”
對上向他走過來的百裡瑾的視線，顧溢之這一刻平靜極了。
以往對於生的本能渴望仿佛都消失了，這一刻他隻想讓嬌嬌開心。就像她說的，這是他欠他的。這遲來了十多年的抱歉。
嬌嬌站在百裡瑾身後，冷眼旁觀百裡瑾的動作。
就在百裡瑾要動手時，嬌嬌驀然想到了那個被百裡昭處死的蘭嬪。以往被蒙蔽的思緒驟然清晰，她想到了某個可能。
“顧溢之，你就安心的去吧！因為，你心愛的親妹妹，早就在一個月之前先一步下去了。你今日去了，很快就能同她重逢了。”
什……什麼意思？
顧溢之沒來得及分辨嬌嬌話語中的詭異，便在一陣巨痛中徹底失去了意識。
或許是嬌嬌這句話語起到了作用，直到顧溢之徹底咽氣，他都眼神渙散，死不瞑目。
看上去，似乎很想努力分辨出嬌嬌最後到底說了什麼？
可惜他沒有那個時間門了！
眼前兩人一具屍體，而天色也開始亮了起來。
嬌嬌視線隨意的落在了顧溢之身上，下一刻又轉移到百裡瑾身上：“百裡瑾，你知道嗎？我現在最不信的就是死人了。畢竟，我以為你死了，可你番兩次的還活著。”
百裡瑾知道嬌嬌的意思。
“燒了他吧百裡瑾。塵歸塵土歸土，我還他一場安葬。”
“好！”百裡瑾點頭。
明知道嬌嬌這樣打算目的不純，哪怕這個地方隱蔽，可在這樣的地方起火，不可能不被發現的。
可隻要想到在自己失蹤這兩個月間門，她中了毒，受過了苦，他就狠不下心拒絕她了。
後山中草木葳蕤，找一些可以點燃的乾柴還是很輕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