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賀星原注視了箱內物件整整十秒,又看了眼箱子上貼著的空白快遞單,這才抬起頭來:“不是。”
“那你這什麼鬼表情?”她嗤他一聲,起身望過來,“是什麼啊?”
“沒什麼。”他把箱子挪到身後,“這快遞什麼時候送到的?”
“沒什麼你問那麼多?”
換了剛才,他大概要不太舒爽地說“問了你就答”,可他不發火了,語氣都和緩下來,又耐心問了一次:“今晚收到的嗎?”
林深青在他對麵坐下,交起一雙腿:“第一次看到是去金越之前,但我這兩天都沒出門。”
所以也不一定就是今晚才放在那兒的。
“這附近有監控嗎?”
“物業能查,不過現在太晚了。”
賀星原點點頭。
“到底是什麼,還賣關子呀?”她笑著朝他身後瞄,“我經常收到社會各界優秀男士的禮物,你要這麼小心眼,不得氣炸?”
如果她到現在還以為是哪個男人送來的禮物,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林深青這個人,玩笑開得越凶,越表明她內心害怕。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心照不宣的沉重感。
賀星原難得順從她的調侃,點點頭說:“是,我小心眼,這禮物我給你扔了,你洗澡睡覺去。”
她聳聳肩示意好吧,起身上了樓,完全忘了要給他處理手傷。
賀星原打開快遞箱,低著頭重新看了一遍。
滿箱都是林深青前任女助理葉師師的照片,最上麵,是她被海水泡白,七竅流血的遺體高清像。
他扯了扯衛衣領口,牙關節因為怒意陣陣顫栗,平靜了一會兒,扭頭走上二樓。
林深青正坐在床邊,抱著一個衣簍發呆,看見他來,誇張地“哇”出一聲:“你這走路沒聲的,偷窺癖啊?”
他不答反問:“客廳沙發可以借我睡一晚麼?”
“付錢嗎?”
他點頭表示可以:“多少?”
“談錢多傷感情,要不要考慮肉償?”
“……”
“又想什麼呢?”林深青抱著衣簍站起來,食指滑過他肩胛鎖骨,在他心口輕輕一點,“豬肉,豬肉餡兒的餛飩,我明早想吃。”
賀星原在她走進浴室後閉了閉眼,平複了會兒,敲了敲她的門。
“還有事啊?”她朝外問。
賀星原默了默,說出了上來這趟的根本目的:“我就在樓下,夜裡有什麼動靜都聽得見。”
安靜了很久後,浴室裡傳來一聲低低的,不帶玩笑意味的應答:“嗯。”
*
這一晚,林深青照舊沒怎麼睡好。
神經衰弱讓她對聲音異常敏感,次日清早,樓下傳來陌生男人說話聲的第一時刻,她就醒了。
但因為賀星原的聲音也夾雜其中,她選擇翻了個身繼續閉目養神,直到身體徹底蘇醒,才簡單洗漱了一下,慢吞吞走下去。
客廳裡坐了兩個穿製服的警察,賀星原跟他們講話講到一半,抬眼看見她,指著料理台說:“餛飩在那兒熱著。”
她“哦”了聲,趿著拖鞋去拿。
兩名警察朝她頷首致意,其中一個跟賀星原說:“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近期會多加巡查留意,再有發現異常,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我們。”說著站起身來。
“謝謝。”賀星原起身送他們出去。
等人走後,林深青才端著餛飩走過來:“難得一夜過去還能看見你人啊,今天不早跑麼?”
“翹了。”
林深青點點頭,吃著餛飩沒了後文,似乎絲毫沒打算過問剛才的情況。
反倒賀星原主動挑起話頭:“我去物業查了監控,你家附近的探頭壞了,壞了兩天,今早剛修好。”
林深青驚歎:“那姓朱的這麼專業麼?”
看賀星原的反應,快遞肯定是不好的東西,她當然不至於自虐地一探究竟,隻是結合昨晚的跟蹤事件,認為這是朱嬈的手筆。
可賀星原卻搖了搖頭:“就是因為她沒這麼專業,我才報警了。”他想了想問,“之前你跟蘇灩說,懷疑有人跟蹤你,除了那天晚上,還有其他時候嗎?”
她回憶了下:“我約你到水色吃飯的那天中午。”
“也就是說,兩次都是在南街?”他確認道。
林深青點點頭。
賀星原雙手交握,垂眼思索片刻:“這事我問過朱嬈,她說不是她做的。”
“她說不是就不是了麼?”
“不是。但你想,如果她在那時候就能夠遠程掌握你的行蹤,為什麼這次還要冒險親自來西城?”
“哦,”林深青咽下一隻餛飩,“有道理。”
“再說快遞。如果她在昨晚找人跟蹤你之前就清楚你的住址,又有什麼必要特意挑你去金越的日子恐嚇你?你昨晚落單,應該不是必然事件吧。”
“啊,”林深青又咽下一隻餛飩,“你好聰明。”
“所以,”相比林深青本人輕忽的態度,賀星原臉上陰霾重重,“送快遞的,和在南街跟蹤你的,也許另有其人。”
“會不會是葉師師她爸?”她歪著腦袋盤算,“他上個月跟伽月鬨了好一陣,我們花了大錢才擺平。”
賀星原搖搖頭。
林深青是因為沒見過照片才這麼說。但他知道,不論出於什麼意圖,沒有一位父親會把女兒那樣不堪入目的遺體照拿來恐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