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嘉吟腦子不太清醒, 他盯著趙奚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到現在還沒分辨出現在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裡。
他想抬手掐自己一把, 但身體有點不太聽他的使喚, 最後隻有十根指頭在床上蹦躂著, 他知道抬不動胳膊後,十根指頭也消停了下來。
趙奚看他的精神還不錯, 轉身站在床頭的櫃子前給他倒了杯水,彎下腰將杯沿貼著賀嘉吟的嘴邊, 把杯子底部輕輕向上抬起, 水流緩緩進入了他的嘴巴裡。
賀嘉吟哪裡能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有這麼個待遇, 勞煩趙奚給他喂水喝,溫熱的水使他的腦子逐漸變得清明起來,他聽見趙奚繼續說道:“腦袋碰了個口子,昨天晚上給你縫了兩針, 現在可能是麻藥勁兒還沒過, 等會兒就好了。”
趙奚抬眼就看見賀嘉吟正呆呆地看著自己, 也不知道有沒有把自己剛才的話聽進去,看他喝得差不多了, 趙奚收了杯子,放到一旁的櫃子上。
賀嘉吟眨了眨眼, 想要問問趙奚怎麼樣了, 結果他張著嘴卻隻能吐氣不能出聲。
趙奚看著他嘴巴張張合合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嘴角掠過了一絲笑意, 他對賀嘉吟說:“醫生說躺個四五天天差不多就能恢複了, 沒什麼大問題。”
趙奚的話說完沒多久,好幾個護士和醫生簇成白花花的一團就湧入了病房內,他們的手裡拿著各種儀器,先是跟趙奚打了個招呼,然後對著賀嘉吟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
牛頭山監獄的醫療設施十分老舊,醫生的脖子上掛得是在帝國中已經被淘汰了很多年的聽診器,身材嬌小的護士偷偷地看了趙奚一眼,見趙奚沒有什麼表示,這才敢伸手將賀嘉吟病服的扣子解開。
冰涼的聽診器在賀嘉吟的胸膛上像隻滑膩的青蛙來回地移動著,賀嘉吟瞪著兩隻烏黑的眸子看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恍惚覺得自己像是隻被按在砧板上的魚,廚師正拿著一把尖刀刮著他的魚鱗。
賀嘉吟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他眨了眨眼,將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從腦海裡通通移走,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最後停在了病房裡他唯一熟悉的趙奚的身上。
趙奚似乎是察覺到了賀嘉吟的目光,轉過頭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然後賀嘉吟就看見趙奚微微歪了下腦袋,對著他彎起了嘴角。
轟的一下賀嘉吟的腦袋裡炸起了五光十色的煙花,趙奚這個態度也太好了點吧,他竟然會對自己露出這種疑似賣萌的笑容,簡直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趙奚這麼一笑起來,他向來冷峻的麵容如冰雪消融春花盛開,賀嘉吟連忙收回了視線,覺得自己的臉龐有點熱,喉嚨有點乾,又想喝水了。
“臉怎麼紅了?是不是發燒了?”一邊的護士看見賀嘉吟紅彤彤的臉蛋嚇了一跳,這要是真的發了燒,少不了又得一陣忙活,趕緊拿了支溫度計插到了賀嘉吟的嘴裡。
賀嘉吟鼓著腮幫子叼著溫度計,隱約聽著趙奚好像在他耳邊輕笑了一聲,他這臉就更紅了。
這場檢查持續了大約十分鐘,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點著頭收了儀器,轉身對站在旁邊的趙奚道:“已經沒什麼問題了趙先生,386號休息一個禮拜就可以完全康複了。”
趙奚點了點頭,醫生自認十分有眼色地說道:“那我們先出去了,有事您叫我。”
醫生和護士們結出一串白色從病房裡依次走了出去,趙奚在床邊坐了下來,他現在沒什麼事乾,就盯著賀嘉吟一直看。
賀嘉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趙奚是什麼意思,他的身體已經逐漸恢複了知覺,啊了一聲,聲音還有一點沙啞,抬起手在脖子上揪了兩下,對著趙奚開口問:“那個昨天晚上你沒什麼事吧?”
趙奚的手腕略微動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回答說:“沒有。”
賀嘉吟的目光追著趙奚的的手腕看去,看到他袖子下麵的手腕上纏著白色的紗布,他仔細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趙奚應該是沒什麼大傷的。
屋子裡一下子又沉寂了下來,平時在閱覽室的時候賀嘉吟能找趙奚討教一下格鬥的技巧什麼的,現在他成了個病號,再討論格鬥技巧什麼就有點扯淡了。
他想找個話題與趙奚聊聊,調節一下氣氛,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賀嘉吟默默地吐著氣,趁著趙奚低下頭的時候抬眼偷偷打量著趙奚,儘信書不如無書,書中說趙奚手段殘忍,感情淡漠,心裡的柔軟隻為慕白蓮一人打開過,其他的人對他來說都隻是一個達到目的的工具罷了。
但是就賀嘉吟自己看到的,趙奚這個終極大反派可比書裡那些男主們正常多了,雖然不太愛說話,外表看起來也挺冷漠的,卻多次出手救下了他,沒事的時候還喜逗他兩下。
看著看著,賀嘉吟的想法漸漸開始跑偏,他發現趙奚的鼻子很好看,高高挺挺的,他的嘴唇比較薄,下巴的弧度也非常的貼合人們對帥哥的要求,因為趙奚的眼眸低垂著,他看不見他最喜歡的藍色如海水一般深邃的眸子。
“看夠了?”趙奚突然抬起頭,對上賀嘉吟的視線。
賀嘉吟慌張地收回了視線,囁嚅了兩聲,麻藥的勁兒已經過了,後背上的傷似針紮一般隱隱作痛,賀嘉吟在床上像隻豆蟲一樣扭了扭,翻了一個身,趴在了床上。
“不舒服?”趙奚問他。
“沒有,就是想動一動。”賀嘉吟沒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