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昆背著張汐顏還拖著把沉重的大刀, 那份量壓得他沒逃出多遠就累得他連腿都邁不動了,那感覺不止是身上背了座大山,他還拽了條大河。他氣喘如牛,把張汐顏放在路邊,倒下, 氣喘得像扯風箱。龍頭大刀也扔到了旁邊, 誰愛撿誰撿吧, 小爺是撿不動了,能把小姑背走就很不錯了。
張道潁一路拖著大刀走, 沒比張道昆好到哪裡去, 彎著腰躺了幾下, 見大哥躺在地上喘得舒服, 也跟著躺在地上喘。
張道昆緩了兩口氣, 抬頭朝山下望了眼, 沒見到有人追來,又趕緊抓緊時間調息運氣想儘快休息好。他的氣還沒喘勻, 忽然聞到蠱屍身上的腥臭味,嚇得打個激靈, 差點岔氣。這可是山腳下,蠱屍在山裡,還有陣封住的, 它們怎麼會到這來?
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就見一具身材高大的蠱屍站在旁邊俯視著他們, 那角質化的皮膚, 那猙獰的長相麵容,那破破爛爛的衣服,不是今天跟了他們一路的蠱屍祖宗又是誰。它怎麼跑出來了?
張道昆嚇得連氣都不喘出了,悄悄地往後縮,又想著小姑還在跟前,想拽著小姑一起逃,可那麼大一個人暈過去,背起來都費勁,想悄悄的拽走也不太可能。他心說:“祖宗,您不餓的吧?不是想吃人的吧?”便見蠱屍祖宗蹲下身子,把他小姑敞開露出肩膀的衣服往裡拉了拉,用衣服把人裹得嚴嚴實實的,再背起他家小姑,轉身往山裡走。
張道昆:祖宗,你要把我小姑背到哪裡去?
他朝龍頭大刀瞄去,心想:這條子很鋒利,一刀砍斷祖宗的脖子肯定沒問題。
可這刀子沉,他雙隻手一起上都未必揮得動。
張道昆心想:“試著動用內功看看能不能提得起刀子?”雖然他丹田裡的那點氣還沒有哈一口氣粗。
他正琢磨著怎麼砍掉祖宗的脖子救回小姨,就見祖宗回頭衝他發出兩聲低低的嘶吼,還朝他擺擺頭,示意他跟上。
張道昆:錯覺嗎?
張道潁喊:“祖宗,刀子太重,我們提不動。”
張道昆下意識地想要捂住張道潁的嘴,簡直快哭了:妹妹,咱彆這麼臉大行不行?萬一祖宗把我們仨吃了怎麼辦?
他的心念未了,祖宗突然回頭一把揪住了他。
張道昆嚇得發出聲慘叫:“哇——你放開我——”他伸手去抓刀子準備把蠱屍祖宗了結掉,但祖宗的速度實在太快,還沒等他摸到刀柄,他的保暖羊毛衫就被脫了,再跟抹布似的被扔出去摔在地上打了個滾。他趁機連滾帶爬地躥出二三十米遠,大喊:“小潁快跑——”喊完就見祖宗拿他的羊毛衫裹住龍頭大刀的刀柄,提著刀,背著小姑往山裡去。
張道昆:“……”
張道潁過去把張道昆拉起來,說:“大哥,彆怕,祖宗會保佑我們的。”
張道昆眼看祖宗背著小姑要走遠了,沒吃人也沒吃小姑,趕緊拉上張道潁追上去。他身上隻剩下背心,凍得連聲噴嚏。
張道潁從背包裡麵揪出自己的小披肩遞給哥哥,又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給他。
張道昆在荒山野地裡凍感冒和接受妹妹的好意之間,選擇了接受妹妹的好意。他把圍巾繞在脖子上,小披肩纏身上,稍微保存點暖和氣,又背起妹妹往山裡趕。
他倆被蠱屍祖宗遠遠地甩在了後麵,好在它臭,走過的地方臭味久久不散,順著味道也能找到。
夥計們到鎮上後,撥打張汐顏的電話,卻是張道昆接的電話。
張道昆讓他們暫時到鎮上安置下來,又讓他們準備了一堆野營物資和消炎退燒藥以及再給買點冬天的保暖衣服送到在山腳下等他。
夥計們一聽就知道情況不太對,沒多問,應承下來,趕緊去辦,同時給羅钜打電話彙報情況。
羅钜剛趕到老魯的老家,在老魯的嶽父家找到老魯的嫂子秦香香。
秦家父子收了彩禮錢就等著把妹妹再嫁一嫁再收份彩禮錢好到市裡買套房子給大孫子讀書用,自然是不樂意讓他們把秦香香帶走。那邊等著討娶媳上門的人也趕來,堵住了羅钜他們。
秦叔直接開罵,罵他們是不三不四的東西,沒資格來管他家的事。
羅钜順手在他家的小樓牆上一摳,雪白的牆給他生生地摳了塊磚出來,再被他啪掰成兩塊,手掌按在磚上用力揉搓幾下,磚就碎成了小細塊往下掉。他說:“叔,你家這房子的磚不太好呀,魯哥在世的時候,你起這房子的時候,他還給過錢的吧,怎麼不買點好些的磚呢。”
滿屋子的人,瞬間全沒了聲音,都看著那夥穿著打扮就很不一般的七個大漢。
羅钜的態度極其恭敬,說:“秦叔,您是嫂子的爹,我們也不敢對您不尊重。我們都是跟著魯哥出生入死的兄弟,兄弟們早立過規矩,誰要是沒了,老婆孩子妻兒家小,就由兄弟們一起照應,誰要是想發絕戶財或者是欺負孤兒寡母,對不住了,照規矩來。”他大聲說道:“誰想要我們嫂子改嫁,成,說親的、保媒的、收錢的跟我們兄弟一起下去見魯哥,魯哥見過人,要是覺得這事能成,我們兄弟再給嫂子添嫁妝,保證讓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要是不成,對不住了,留在下麵陪我們魯哥彆回來了。”
他的手指著地下,說:“成還是不成,一句話,我們兄弟立即去買三牲祭禮開壇做法,秦叔,您,還有大舅哥、小舅哥,還有這位想替我們魯哥敬孝的大兄弟,我們一起下去見魯哥,我保證怎麼把你們帶下去怎麼帶回來,除非魯哥想留人。”
當初老魯的後事就是羅钜操持著辦的,請來的風水先生看的山點的穴,結果羅钜說地方不好,讓另換一個。風水先生不服氣,羅钜指了個地方就讓開挖,結果挖下去後挖出了白蟻窩。後來他跟兄弟們是自己跟老魯挑了個墳,然後老魯的家人又再請父親看過,兩邊都覺得沒問題才修的山。大家都知道他是懂行的,當時就連風水先生都讚過他們幾句本事不一般,是高人。
農村人最信這個,又有之前的事,羅钜又是這種看似客氣實則相當不客氣地放話,再加上秦家父子心虛,真沒敢應。想娶人的也看這樣子,也不敢冒險,就問彩禮怎麼辦。羅钜說:“誰收的你的彩禮,找誰去。”當即叫上秦香香,說:“嫂子,走吧。”
秦香香見狀,讓他們稍等,匆匆跑上樓,把藏起來的行李提下樓頭也不回地跟著羅钜他們走了。
羅钜他們去到老魯父親家裡要錢和要孩子。
家裡沒人,躲了。
羅钜扯開嗓子喊:“哎,跑得了和尚,難不得還跑得了廟不成。”當即吩咐幾個夥計去買隻大公雞再買些香燭紙錢和買點白紙過來。
大家都是一起混了多年的兄弟,那叫一個默契,當即開著車,沒到半個小時,東西買齊了,一夥人都不用羅钜吩咐,像模像樣地繞著宅子燒香請神送白紙剪的小人,公雞血繞著宅子滴了一圈。
街坊鄰居見到這陣勢,全圍攏過,站得遠遠的,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羅钜搖著香火鋪買來的招魂幡就開始喊:“魯哥哎,有人吃你家的絕戶發你的絕戶財勒,你應不應啊……”那大嗓門喊得大夥兒都聽到了。他又喊:“你要是聽到就應兄弟三聲哎,讓這招魂幡動三動哎……”他喊話,動用體內少得可憐的真氣灌注到招魂幡的杆子裡,但是沒控製到力道,招魂幡的竹竿當場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