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刹那靜止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緩緩的將那棕色的木門推了開來。
那人同樣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 隻是身形似乎比起魔術師先生更要俊挺幾分。
在黑色的帽簷之下,是一張黑色特殊材質的麵具, 完全看不清他的容貌。
然而, 最為矚目的, 卻是他那黑色的頭發。
純粹到了極致, 不沾有半點其他的色澤。
與這個大陸……截然不同的顏色。
蘇銳輕輕地眯起了眼睛。
男人把門重新合上, 而隨著他的整個身子都邁進了這間屋子之後, 一切似乎才有了奇異的轉變。
那原本入骨的寒意就這樣消減了幾分,在整個木屋之中靠近壁爐的位置,一團明亮的火光燃燒了起來, 整個屋子又慢慢的回暖了。
男人輕輕地抬起了頭, 在麵具的遮掩之下, 蘇銳也隻能看到對方弧度極其優美的下巴。
他仿佛是沒有看到蘇銳一般, 望向了魔術師先生, 微微一笑, 說道,“好久不見……我的老朋友。”
他的話語之中似乎是帶著某一種奇怪的含義。
魔術師希利斯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對方,嘴角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笑容——
隻是,蘇銳卻完全能夠看出,在這一抹笑容之下, 殘留著的是全然精準丈量過的弧度, 極其標準又極度虛偽。
——魔術師希利斯……極端的排斥這個人。
——不, 說是排斥也不對,說是畏懼也不像……就仿佛這個人,是他宿命之中,必須要超越的對手一般。
“是,好久不見……肖。”
魔術師希利斯冷冷地說道。
留意到魔術師希利斯現在的神情之後,蘇銳皺了皺眉頭,在心中對於男人的身份更了然了幾分。
——這個人,也許就是魔術師希利斯剛剛所指的……那個他一生之中,都想要打敗的宿敵。
男人笑了笑,並不在意魔術師希利斯的冷淡。
這時,蘇銳留意到了,他的肩膀之上,停留著一隻奇怪的、黑通通的生物。
長得有些像貓,卻似乎事前被什麼東西刻意的修改過的輪廓,矮扁扁的,一點都沒有貓咪那種與生俱來的優雅而又矯健的身形……
而看到那個黑通通的生物的時候,蘇銳總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顯然,那個生物和他的想法是類似的,那雙在黑夜之中似乎能發著光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盯著蘇銳。
男人的手指輕輕動了動,刹那之間,蘇銳身前的那一口乾鍋,那原本冰凍了的湯就這樣融化了。
隻是,湯冷了,自然也不好吃了。
男人慢慢的走到了蘇銳的跟前,舉止行為明明像是一個紳士,卻無端的讓蘇銳感覺到了一種極其可怕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是在特利斯城市位居高位的古斯塔夫公爵,甚至是被巫師裁判所通緝的魔術師希利斯,都完全比不上的。
他的頭發輕輕地垂落著,坐了下去,蘇銳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卻從整體上流露出了一份無與倫比的美感。
蘇銳微微張了張唇,總是冷淡自持的臉上顯露了一絲訝異的情緒。
一種很奇怪的情緒,在他的心頭產生。
他不得不承認……
——他似乎被這個男人吸引住了。
——毫無道理,毫無緣由。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魔術師希利斯看到男人的靠近,上前幾步,擋住了蘇銳。
明明男人是坐著的,魔術師先生是站著的,但是魔術師希利斯的氣勢……就仿佛落了那麼一成。
全然被壓製住了。
坐在座椅上的男人,伸出手指叩了叩桌麵,淡淡說道,“希利斯,你讓我有些生氣。”
“因為,你拿走了我的一樣東西。”
魔術師希利斯眯起了眼睛。
他從他的懷裡掏出了一個懷表,金屬鏈的吊墜之上,勾勒出了一個奇怪的字符。
魔術師歪嘴怪笑了一聲,“嘖嘖嘖……真沒有想到,偉大的肖,竟然也會在意這個明麵上的信物?”
他重新坐在了男人的麵前,手指放在了自己的下巴之上,話語之中帶著滿滿的挑釁意味,然而,蘇銳卻無端覺得……這反而是魔術師希利斯,沒有底氣的體現。
男人輕輕地搖了搖頭,隻是這麼一個動作,卻被他作出了一種無端的美感。
“不,不是這個東西……”
“我的確很愛收集一些小玩意兒……然而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比這些物質層麵的東西更有價值。”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動聽,就像是在唱著某一種帶有著異域風情的歌劇。
他伸出手指輕輕的晃了晃。
“你仔細想想,那件東西,是什麼?”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男人將頭偏了一下,生冷的目光……直直的盯著魔術師希利斯!
氣氛猛的冷了下去。
蘇銳垂落在身側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
——為什麼……他無端有一種感覺。
——在剛剛那個角度之下……明明對方不是在看自己,但是蘇銳就是產生了一種錯覺。
——他就仿佛是把目光……全部給向了自己。
聽到了男人這句話後,魔術師希利斯沉默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哼笑了一聲。
“果然如此……”
“親愛的肖,隻可惜,你看中的東西,你覺得寶貴的東西……可不是隻有您一個人這麼覺得。”
在沒頭沒尾的說完了這一句話之後,魔術師希利斯把那懷表扔在了桌上。
他突然轉身快步離開,就在他的肩膀擦過蘇銳的時候,低低的說了一句。
“親愛的小果實……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的話,我似乎沒有辦法陪在你的身邊嘍~”
他怪笑了一聲,隻是蘇銳卻莫名的聽出了幾分自嘲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