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平還在會議室開會，看到來電人以後，對其他高層小聲告了句歉，起身走到外麵，接起電話。
是念念在說話，“喂，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念念都好久沒看到你了。”
聽到女兒清清甜甜的聲音，蔣文平一掃方才的嚴肅，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就快了，等爸爸開完這個會，解決完這邊的事情，就立馬飛回去看念念。”
“好！那爸爸你要快點做完，快點回家來！”
“好好好，爸爸馬上做完。”想起自己確實忙活好一陣了，這期間，每每他打電話回家，念念都還在睡覺，蔣文平想念女兒的同時，又越發對女兒感到愧疚，於是說:“那這麼久沒見了，念念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就當做是爸爸這麼久沒陪念念的禮物好了。”
蔣念念趴沙發上，認真想了一會兒，她想要的東西，有好多好多呢。
她想要那種很好吃很甜的棒棒糖，但是包裝紙上的符號，她還說不出來，隻記得圖案，還有還有，她想要很好看的芭比娃娃，最好能再多買幾個，這樣回去上學的時候，她不用再一個人玩，能跟小玉她們一起玩了……
“念念，怎麼還不說話呢？想好要什麼禮物了嗎？”沒等到她的回複，蔣文平再次問。
蔣念念回過神來，恰巧陸時生走近，她抬頭問:“哥哥，如果是你的話，你有什麼特彆想要的禮物嗎？”
陸時生愣了一下，“禮物？”
“嗯嗯。”蔣念念點點頭說:“爸爸說要送禮物給念念，但是我還沒有想好。”
陸時生抿了抿唇，說道:“筆，我想要一支永遠都寫不完的筆。”
以前還在家念書的時候，他筆芯便用得極快，三年級以前，老師還準他們用鉛筆，可到了四年級以後，老師開始要求他們用圓珠筆或水性筆了。
作業一多，筆芯一下子就沒水了，所以後來，為了省筆芯水，做數學題的時候，他能心算就心算，儘量少在本子上打草稿，把筆全用到該用的地方。
“永遠都寫不完的筆？”她有些不太明白，哥哥要這樣的筆乾嘛。
她上學那會兒，可喜歡去小賣部買自動鉛筆和圓珠筆了，她會買很多很好看的外殼殼，還有那種筆蓋上掛了小動物的筆，全收在她筆袋裡，想用哪支就用哪支。
雖然自己想不明白，但既然是哥哥特彆想要的禮物，她還是很開心地跟爸爸說:“爸爸，我想要一支永遠都寫不完的筆！”說完，她又覺得不大對，連忙改口說:“不對，要兩支！因為是兩個人！”
蔣文平頗有些好奇道:“兩個人？那另外一個人是誰啊？”
“陸陸哥哥！”想起爸爸還沒有見過哥哥，她補充說:“陸陸哥哥是外婆喊來陪念念玩的，他對念念很好，所以念念也想送禮物給他！”
一旁的陸時生，聽著蔣念念直白的話語，看向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隻是聽歸聽，倒也沒把這回事當真。
思索片刻，蔣文平才想到她口中的陸陸哥哥是誰，雖然心裡頭有些吃味，但想想女兒也就這麼一個心願，還是爽快應下了，“好，那爸爸就買兩支永遠都寫不完的筆，送給念念和小陸當禮物。”
兩人繼續聊了一會兒，蔣文平就喊念念把手機給外婆了。
“媽，念念她現在怎麼樣了，還像以前一樣想睡覺嗎？”
唐翠英歎了歎氣道:“哎，我剛剛才把張醫生送走，說是沒什麼大問題，還說念念隻要堅持用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邊說，她邊向沙發走遠了些，壓低音量，以免被兩孩子聽見。
“媽，聽你的口氣，念念這是…不像張醫生說的那樣？還沒有好轉的跡象？”
“我原以為念念是要病好了，結果，哎，反正這事說來話長，等你回國來，我再跟你詳細說，你到時就知道了。”
“好，念念的事，還得麻煩媽您多多操心了。”
聽完女婿的話，唐翠英這才想起來，忍不住再次追問:“文平啊，這也不是當媽的想說你們，我還是那個問題啊，你跟小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好端端的都不回家來了。”
“這當媽的成天忙於公務，當爸的又整天全國各處到處飛，就留下還生著病的念念讓我老婆子一個人帶，你們是不知道，念念她每次醒來，抓著我問，問我爸爸媽媽在哪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她。”
唐翠英聲音裡，漸漸有了些哽意。
蔣文平靜靜聽完，直到唐翠英說完，才開口解釋說:“媽，我最近是真的忙，尤其是公司這邊最近出了點小岔子，全都等著我來解決呢，而且我們不在家，可能也會對念念…好一些。”
唐翠英心裡一個咯噔，有些慌亂問:“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嗎？”
沉默好一會兒，唐翠英才聽到電話另一端說:“媽，我確實是跟小瓊吵架了，但這一回，是我對不起小瓊，她不理我，也是應該的。”
唐翠英正欲繼續問下去，蔣文平卻是看了眼手表時間，打斷道:“媽，我現在還有個重要會議，等有空時，我再跟你詳細說，您儘管放寬心，等我回國後，我一定跟小瓊好好解釋，您先幫我照顧好念念，多看著她點。”
唐翠英隻好點點頭，應了下來。
原本念念不該由她帶，可由於念念的爸爸，在家中排行最末，是家裡頭年紀最小的。
所以哪怕念念還小，但念念的爺爺奶奶卻是年事已高，自身都無暇顧及，早已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照顧孫女。
而唐翠英跟念念素來關係好，念念沒生病時，她都時常來女婿家長住，由此一來，照顧念念的事，這才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蔣念念把手機還給外婆後，便拖著陸時生繼續嘮嘮叨叨了，“哥哥，你喜歡去上學嗎？”
“喜歡。”不僅他自己喜歡，他媽媽，從小到大，都喊他要好好讀書。
他還記得，以前自己很小的時候，很貪玩，不想去讀書，因為他們村子裡的小學，沒有電風扇，夏天悶得厲害，冬天還灌風，講課的老師說得也不大好，所以他總是帶頭逃課。
後來，班主任告訴他媽媽後，媽媽什麼話都沒說，也沒拿棍子打他，隻是一個人躲房間裡哭了好久。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敢不好好讀書了。
“我也喜歡！”蔣念念同樣道。
因為上學後，她就又可以看到小玉她們了，又可以一起玩跳繩了，想著想著，她又有些惆悵起來，“就是不知道她們還記不記得我了，萬一她們不記得我了怎麼辦，那還會跟我一起玩嘛。”
“會的，她們一定會記得你的。”陸時生安慰她。
蔣念念高高興興地笑了起來，待想起什麼，又十分激動說:“哥哥，那等念念長到很高很高的時候，念念就可以跟哥哥一起去上學了！可以去好多好玩的地方！”
陸時生忍不住摸了摸她頭，用力揉了兩下，把她剛梳好的發型弄得亂亂的。
小姑娘還是笑嘻嘻地，很高興，笑得眉眼找不著邊。
他心下一歎，終是什麼都沒說。
他來到蔣家，最根本的源頭，便是麵前這個小姑娘。
陪她說話，陪她玩耍，陪她病好，就是他的任務。
那麼，等她長到很高很高了，她肯定也病好了。
他也沒有再留在蔣家陪她的必要。
恰巧小芳端著滿滿一碗中藥，從廚房向他們走來，這才打斷了陸時生雜七雜八的思緒。
“小姐，藥熬好了，來，我們趕緊趁熱喝完。”
蔣念念下意識偏過頭，抬手捂住鼻子。
雖然自己都喝過好多次了，但她還是不喜歡它們。每次喝完藥，她還要吃好多好多糖，才能去掉嘴巴裡的苦味兒。
“小姐，今天張叔叔不是說過了嘛，隻要小姐堅持喝它們，那很快就能重新回學校了，難道小姐不想馬上回去？”小芳循循善誘，端著藥碗，慢慢喂向她嘴邊。
聽到這個，蔣念念才慢慢轉回身子，拿開手，自己乖乖接過碗，喝了這麼多次，她也知道，雖然中藥很苦，但冷了的中藥，更加苦。
所以她儘可能忍住苦味，一兩分鐘後，一碗見底，隻殘留了一些藥渣。
小芳負責喂念念吃藥喝藥，吳嬸嬸負責幫念念洗澡，趁念念醒著，吳嬸嬸便趕緊帶她回房間洗澡去了。
於是陸時生繼續往書房走去，由於老夫人之前發過話了，現在已經沒一個人敢來攔他，即便是李管家，也隻是遠遠看一眼，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接著忙自己的事了，彼此不相親近，卻也相安無事。
進到書房後，陸時生繼續抽出自己上次還沒看完的書，剛準備翻開，他突然想起什麼，又迅速起身，往身後的書架看去。
想必是蔣家經商的緣故，書架上，顯眼的地方，大多擺放的是財經、管理類的書籍，但也有不少現當代的大家作品。
然而整整齊齊的書架末尾，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卻擺放著一本醫學類的書籍——《十萬個疑難雜症》。
他上次找書時，不經意看到的。
看書名取得隨隨便便，他原本沒在意，也沒打算翻開來看，但他慣來記憶力強，看了一眼後，便記在了心裡。
想著，他緩緩伸出手，抽出了那本書。
書上積了好些灰了。
翻開第一頁，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舊書夾雜著灰塵的味道，紙張也有些泛黃了。
他凝神看去，奈何他也是第一次接觸醫學方麵的書，終究還是晦澀難懂，看得有些吃力。
中途，他又看了眼前方掛著的鐘表，已經過了半小時了，再過一會兒，蔣念念也可以洗完澡吹完頭發了。
估摸著時間，他做好記錄，記下頁數，將書歸還到原位，往蔣念念房間走去。
考慮到念念待會可能要睡覺，吳嬸幫她把頭發吹乾後，隻給她在後麵用橡皮筋隨意一綁，沒有喊小芳來給她編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