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笑著,蜷縮起了身子,努力忽視心底莫名陣痛:“她到死也不愛你。”少年笑起來牽動傷口,染紅了地麵,卻還是嘲諷瞿青山。
警車來了,男人慢慢睜開眼。看著地下像個垃圾一樣的少年:“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
“我會讓你活著比死了還痛苦。”他語氣平靜,緊攥的拳頭慢慢鬆開。
沒有人敢看瞿青山的眼睛,那個男人眼底全是血絲,沉寂的令人膽戾。
冰涼的手銬被銬在手腕上,那個害死女孩的罪魁禍首被帶走了。男人忽然笑了起來:
“江嫋,你錯了,我其實一點也不後悔。”
她說他幸好沒有娶她,不然日後難免後悔。可卻不知道,從遇見她開始他每一秒都過的彌足珍貴。
瞿青山在汙泥裡,江嫋卻在岸上。他愛她,怎麼會後悔呢?
他一輩子也不後悔。
男人深深看了眼懸崖,目光溫柔:“你放心,辜負過你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或許沒有人懂他在說什麼,可瞿青山自己卻知道。好端端的車子怎麼會刹車失靈了呢?在車上做手腳,不就是瞿家人慣會用的招數。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手段,十年前死的是瞿朗的父母,而這次死的卻是江嫋。
男人慢慢閉上眼,手指顫抖的不像話。如果是報應,為什麼不報應在他身上呢?
瞿朗,瞿朗。
他一遍遍念著這個名字。捂著眼睛聲音溫和,像是她還在一樣:“嫋嫋,這就是你愛著的人啊。你為他一次又一次的妥協,到頭來卻還是因為他而死。”
“我不甘心。”
瞿青山輕輕笑了笑,眼神死寂。
會議廳:正準備記者會青年目光怔了怔。
“瞿少爺,瞿先生攜未婚妻在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江小姐墜崖,請問這件事您知道嗎?門口突然湧過來記者問。
黑壓壓的攝影機對準著青年。他一把揪住前排剛剛說話的記者:“你說什麼?”瞿朗手指顫抖,麵色瞬間鐵青。
記者被他這麼大反應嚇了一跳,卻還是道:“江小姐墜崖了,不過警方還沒找到屍體。”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麵前青年站立不穩。
“瞿總。”一旁站著的人趕緊扶住,卻看見瞿朗猛地吐了口血。
‘怎麼會這樣。’‘早上接到的消息分明是瞿青山一個人先來公司,怎麼會帶上江嫋。’
‘怎麼會帶上江嫋!’瞿朗手不停的顫抖著,眼神嚇人。可惜卻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在刹車上做手腳,算計左紳想要害死瞿青山。他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和那個男人一樣的人,可他終究沒有想到,死的人會是江嫋。
青年目呲俱裂,卻已經晚了。
這是江嫋離開的第十年。
十年間發生了很多事。刹車的事很快被查出來,瞿朗因為涉嫌謀殺被逮捕。開庭那天瞿青山也去了。
他麵容冷淡,在青年憤恨抬起頭時告訴他:“你知道江嫋為什麼會答應嫁給我嗎?”
瞿朗怔了怔,這個問題他曾經也無數次想過,最後隻覺她無力反抗。可他聽見男人一字一句道:“因為她想讓你接手瞿氏,讓我為你保駕護航。瞿朗,她沒有半點對不起你。”
她那樣柔弱的人,卻將最堅定的保護給了他。
瞿朗在庭上放肆大哭。
他已經一無所有,瞿青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那麼愛你,我也不會殺你,你在監獄裡好自為之吧。”
江嫋的屍體始終沒找到。瞿青山將墓碑立在老宅的院子裡。這是江嫋呆的時間最長的地方,他舍不得離開。
“先生,該走了。”管家在一旁低眉道。
男人點了點頭,正要離開時卻瞥見書架上微微凸出的那本書。棱角下泛黃的褶皺顯示已經被翻閱過了很多次。
瞿青山目光頓了頓,慢慢伸手拿起那本書。
順著她做的注釋往後,翻到了中間的空層。裡麵夾著一幅畫。
上麵畫的是那年冬天的雪景還有一個男人的背影。被水筆塗掉的背影隱隱看不清楚。瞿青山指尖微頓,卻看見了旁邊用水筆小心寫下的一行字: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我見青山。’
上麵畫的人是他。
瞿青山記起,那時女孩經常站在窗簾後偷看他,等看到車子回來後又像小貓一樣膽小的縮回去。
這樣的日子有很多很多天。
男人輕輕笑了笑,仿佛看見當時的場景。他目光溫柔,眼神卻疲倦蒼涼:“嫋嫋,我要是錯了怎麼辦?”
房間裡靜靜地,沒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