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雲帶人守在水牢外。
宮中侍衛略有些不解:“你說這陛下到底什麼意思?讓葉將軍守水牢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誰知道呢?陛下性情難測,我們還是小心些吧。”
兩人一言一語,青年閉目聽著神色不變。陛下讓他過來的心思他多少也猜到了些。
葉淩雲想到七娘若是知曉是他抓了江姝,一想到那個柔軟的小姑娘會用厭惡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他,青年袖中的手緊了緊。他一生很少怕什麼,卻獨獨怕她誤會。
他正想著,卻聽見腳步聲。
曹直彎腰看帝王下了龍攆,又從中抱出江嫋。
葉淩雲早就跪在地上,看見這一幕不知怎的竟覺得有些刺眼。她這一路從未下過地,被男人抱在懷裡,此刻又見了熟悉的人更加難堪。
少女低頭看不清神情,葉淩雲卻以為她是在怪他抓回江姝之事。
帝王淡淡勾起唇角:“葉將軍有勞。”
青年握在袖中的手慢慢放鬆,裴崢看了一眼,嗤笑了聲。
宮中大多有些胺贓地方,水牢就是其中之最。陰暗的石壁滴滴的水聲幾乎要滲到人骨子裡去。
兩側不乏死人,江嫋從未見過這樣的地方,不免有些害怕。
裴崢輕輕拍了拍她後背,安撫似的道:“卿卿彆怕,你隻要聽話一些,就永遠不會像他們一樣。”
他故意嚇她,葉淩雲心中不忍,抬頭卻看見了帝王似笑非笑地眼神,不由心中一凜。
江嫋猜測裴崢不會無緣無故地帶她來水牢,果然,在看到那個被鐵鏈掛在牆上的女人時,女孩驚叫出聲。
“阿姊。”她回眸來看著裴崢,眼中俱是不可置信。女孩似乎沒想到男人居然會這麼狠心,那畢竟是他曾經喜歡過的人。
一盆水澆下去,江姝慢慢轉醒。
“阿姊。”江嫋擔心又叫了聲。
女人回過頭來,眼神複雜。
裴崢抱著她搖了搖:“卿卿心疼了?”他貼在她耳邊笑,像惡魔一樣。
江嫋掙脫不開,隻能道:“您放了她吧,我知道的,您喜歡過阿姊的。”她替她求情,聲音可憐。
裴崢歎了口氣:“傻姑娘。”
“你將她當阿姊,她卻未曾將你當妹妹。”他握著她的手放在小腹上,哄孩子似的點了點:“她是怎麼騙你的?懷了安王骨肉。”
“嘖,葉將軍,江姝是你親手抓的,你說她肚子裡的孩子呢?”青年帝王漫不經心,話中卻步步殺機。
葉淩雲跪在地上,看著被帝王抱在懷中的江嫋,低頭一字一句道:“回稟陛下,微臣請來江氏女時就已經這樣,太醫說”他停了一下,又繼續:“太醫診斷說:她一開始便無喜脈之象。”
他說到這兒時江嫋身子猛然顫了顫,有些不可置信。
“無喜脈之象。”女孩呢喃了一遍,好似才讀懂其中意思。她眼神懵懂,看著就叫人心軟。
江姝慢慢閉上眼。她這副姿態,已然是承認了。承認當初是自己騙了江嫋,諸多借口誘騙,甚至舍棄姐妹之情,就是為了騙她去做替死鬼。
江嫋指節握得發白,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水牢裡靜靜地,裴崢歎了口氣,替她擦了擦眼淚。帝王動作溫柔,像是對待易碎品,和那會兒的玩笑惡劣完全不同。曹直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聽見他道:“乖,卿卿彆哭,我替你報仇好不好?”他笑著說出這句話,眼神深沉。
江嫋咬唇不語,過了很久才道:“她畢竟是我姐姐。”她直到這時還是不忍心,江姝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已是後悔。
裴崢指尖頓了頓,又笑了起來:“孤從前也是跟你一樣傻。”
“也罷。”在女孩眼中希冀時帝王道:“你將這碗藥給她灌下,我就放了她。”
他拍了拍手,曹直立馬將托盤中的藥呈上。
“這裡麵是什麼?”江嫋看了眼曹直表情,心慢慢沉了下去。
裴崢轉動著扳指,淡淡道:“/毒/藥,但――不致死。”他的意思很清楚,想救她可以,但必須付出代價。
江嫋長睫顫了顫,猶豫不定。
水牢裡氣氛壓抑,這時葉淩雲突然跪在地上:“陛下,牢獄血腥,喂藥這種事還是臣來吧。”
周圍人都有些詫異他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出來。
裴崢斂目輕笑了聲:“葉將軍倒是用心。”
他刻意強調了“用心”二字,江嫋搭在碗邊的手停了一瞬,最終慢慢拿起。
“阿姊,喝了還能活下去?”她站在台階下問她。直到這時她還給她選擇的機會。
江姝苦笑了聲,微微點頭。
這是江嫋平生第一次害人,而對象卻是自己的親姐姐。她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
一勺一勺□□順著女人喉嚨流下。江嫋顫抖著手,看著那碗湯藥見底。
她那麼害怕,卻還是有人逼著她。
葉淩雲心中刺痛,第一次心中生出大不敬之意。
藥終於完了。最後一口時,江姝實在撐不住,一把打翻了藥碗。
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裴崢歎了口氣:“如卿卿所願。”他轉頭對身邊太監道:“放了三娘吧。”
鎖鏈剛一解開,女人就躺在地上疼的打滾。那個燕京第一美人,驕傲無比的江姝何曾這樣過?她疼得不記形象,宛若一個瘋子,卻忽然笑了。
“阿嫋。”
“阿嫋。”女人貼在冰冷的地上向她伸出手。
江嫋猶豫了一瞬,輕輕握住江姝掌心:“阿姊。”
她想要安撫她,卻聽見女人大笑,努力貼在她耳邊道:“千萬不要愛上他,要不然,早晚有一天我就是你的下場。”她聲音尖銳,掐著江嫋的手已經出血。
裴崢微微皺眉,一把扯開已經瘋癲的女人,拉起江嫋。
“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