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魏紫吾安置在太後的正殿裡,杜嬤嬤接到太子的眼神示意,知道對方有話單獨對魏紫吾說,便叫小宮人們都退了出去。
太子這一路沒有說過話,這時才問她:“方才那瓷片到處濺,沒有傷著你的腳吧?”
魏紫吾搖搖頭。
太子道:“那你便先歇著,我要先去找皇祖母,彆的我們回頭再說。”
她想了想,看著太子的背影突然叫住對方,道:“如果殿下覺得我麻煩,可以不用娶我,隻是請你幫幫我,放我出宮即可。”她也知道,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喜歡看到未婚妻引來今天的事。
顧見邃望著門廊外樹葉上閃爍的刺目陽光,微微眯眼,轉過身問她:“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嫌你麻煩?”
魏紫吾並不知道自己的語氣帶著一點輕微的賭氣,道:“你在過來的路上都沒有與我說過話,我知道你生氣了。而且,殿下也不必再安慰我,就算太後仁慈,可能饒我一命,她也不會同意我再做太子妃。”
顧見邃緩步走回到她麵前,定定看著她,道:“皇祖母不會改變主意,她隻會覺得是老二、老五想壞我的好事。你放心,你隻管像信任你爹魏嶢一樣信任我,我任何時候都不會嫌你麻煩。”
他將手輕輕搭在她肩頭,將她帶進自己懷裡,嘴唇輕輕貼在她盈著幽香的發間:“我知道顧見緒嚇到你了。我之前沒有提這個,是不希望你再多想。我先前也的確是生氣,但不是在氣你,隻是對我自己還不能名正言順地保護你而自責。”
魏紫吾這才抬起頭,與他對視片刻,仔細分辨男人這話的真假,隨即彆開了目光。
他道:“你安安心心在這兒等著我就行。”
魏紫吾便在椅子上坐下,不多時,杜嬤嬤便親手端著一個白瓷小碗,來到魏紫吾身旁,道:“這是太後早上的時候特地讓給紫吾姑娘做的,彩豆雪膠團,冰鎮過的,很好吃。姑娘嘗嘗。”
魏紫吾接過來,看看對方,道:“謝謝嬤嬤。”
杜嬤嬤笑了笑。
***
雖然太子儘力粉飾,但這樣的動靜,連魏紫吾房間裡的器具也砸壞,皇帝不出意外的終究是知道了。皇帝當然了解自己的兒子,慍怒自不必提。
在選秀一結束,皇帝便找到了太後。大致講述經過,便提出懲治魏紫吾,要太後定奪。
皇帝道:“因母後之前中意魏紫吾做太子妃。現在看來,是決計不可了,這樣的女子,絕不能再留下性命。”
太後默默聽完,問:“處置掉一個魏紫吾,改天若來個更美的又當如何?繼續賜死?況且,皇帝不要忘記魏嶢尚在北邊抵禦突厥,以魏嶢的愛女如命,若叫他知道魏紫吾出事會如何?”
皇帝一聽太後這話,就知道對方已決定要保下魏紫吾。不過魏嶢那邊的確會成為變數。便道:“兒沒有忘記魏嶢,可是,魏紫吾引得兩個皇子為她大打出手,理智全無……過去那些美色禍國的例子,並不鮮見。”
“皇帝的意思,今日之事,起因錯處全在魏紫吾一人?”太後慢慢笑了笑,道:“可依哀家看,此事倒也不能全怪魏紫吾。男人對美色沒有抵抗力,便都怪到女子身上?”
“……”皇帝看看太後,嘴唇微動。
“隻要不是魏紫吾故意去招惹皇子們,而是皇子自己覬覦美色。那她又何錯之有?”
皇帝覺得太後也難得有這般糊塗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因為維護太子可以變得偏執,便道:“母後,但魏紫吾這樣的女子存在於世,終究是禍患,隻會引得他們幾兄弟更為不和!”皇帝不敢用“自相殘殺”幾個字。
皇帝又道:“兒子最怕看到的……便是他們兄弟鬩牆。”
太後倒是略牽了牽唇角,道:“皇帝也知道,是‘更為’不和。說明他們已不和在先,魏紫吾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激化。而之所以會令他們兄弟不和,都是因為嫡庶長幼還不夠分明,皇帝給儲君的地位尚不夠穩固,讓彆的皇子懷有自己亦可能上位的想法。皇帝若真是不想看到兄弟鬩牆,不是處置掉一個魏紫吾,而是該究其根源……”
皇帝沉默半晌,壓下心頭隱怒。製衡之道,是帝王立身立威的根基之一。太子暗中的勢力早已脫離他的掌控,他的母後還覺得太子的權力不夠大。
“那母後的意思……”皇帝問。
太後慢慢道:“從魏紫吾這件事,亦能說明太子身為儲君,在處事上更為穩重周密。”頓了頓又道:“太子妃的事,便由我做主,依舊立魏紫吾做太子妃。至於老二、老五的王妃,皇帝可定。”
太後話雖如此,但皇帝知道他說了人選對方未必會同意,看太後這架勢,老二、老五的婚事也是要一管到底,便試探道:“貴妃一直想為老二定下周漓慧,但兒覺得此女賢德不足,不若定下蕭令拂。至於老五,就溫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