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顯綱早就暗中投靠太子,聽其號令,每回入京述職,必然私下會麵。賀顯綱自己猜測,定然是皇帝知道了他效忠的是太子,此回西突厥入侵,才有意命太子前來。為的是將太子和他的勢力一網打儘。
顧見邃淡淡一笑,道:“我那是紙上談兵罷了。全靠賀都護率著諸位將士勇猛殺敵。”
眾將士見以太子的尊貴與文武卓絕,還能說出這番不居功自傲的話,更是心頭震動。
今日化解一波敵襲,軍中卻不敢有絲毫鬆懈,太子立即召集校尉以上人員議事,他先認得了人,才好進行下一步部署。
賀顯綱一一介紹,指著唯一一名女子道:“殿下,這騎軍四營,是小女辛瑤在統帥。”
顧見邃既然早就招攬了賀顯綱,自然也早就知道他有個叫賀辛瑤的愛女,隻是沒有見過真人而已。
這賀辛瑤高而窈窕,滿頭青絲隻編成了一條辮子,身上作的是男裝打扮,實則隻有巴掌大的小臉,是個杏眼桃腮,瓊鼻櫻唇的姑娘,但她長年帶兵,頗有巾幗不讓須眉的氣勢。即便是身在天家,見慣了各式美人的太子,也不得不承認,賀辛瑤是個氣質很獨特的少女。
顧見邃便說:“既是女統領,不拘男女,戰後一律論功行賞。”
太子說到這裡,自然地就想起自家的女孩,那也是個想當女將軍的。
魏紫吾的體力和武藝雖然沒法上戰場,但她腦子聰敏,閒來無事時用棋子演化兵法陣譜,也叫她自己琢磨出一個飛翼陣,太子研究過魏紫吾布的陣法。用陣三分,誨陣有鋒,誨鋒有後,一個小女孩的陣倒是頗有大將風範。
但他怎舍得她冒任何兵戈之險,又怎能忍受她成日與一幫男人混跡在一起。更受不了魏紫吾若上陣對敵,敵軍首領心裡興許卻是在流著哈喇子肖想她,想著如何將她據為己有,作為最值得炫耀的戰利品。
所以,他隻能自私一些,讓她做自己私底下的幕僚了。
將人認完之後,太子讓賀顯綱攤開巨大的牛皮地圖,開始認真研究西突厥的地形,並分析了以前鎮北軍失利的人為原因,接著做出一應安排。
結束後,已是深夜,賀顯綱眼中全是崇敬與激賞,親自帶著太子去往為他安排的住房,道:“殿下親臨,必將帶領我等驅逐突厥蠻人!”
顧見邃緩慢卻肯定道:“不是驅逐,而是令其死灰不得複燃。”
跟在後麵的賀辛瑤聽到這句話,身軀不由微震,她抬頭看向太子走在前麵的高大身影,低下了頭。
若是換個第一天就來靈州的人說這句話,深知西突厥人有多殘忍狡猾的賀辛瑤絕對會嗤之以鼻,但是……太子說這話,除了令她感受到一種冷靜的狂妄,更讓她……對他的話莫名深信不疑。
賀辛瑤回想著男人今日白天對敵時那叫人驚豔的槍法,還有先前在燭光下,對方注視著牛皮地圖,優美利落得彷如鐫刻的側臉線條。以及爹爹介紹到自己時,他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賀辛瑤覺得,太子的目光裡是帶著一些讚賞的,她也不知為何,第一次感到心跳得如此之疾。
將太子送回屋,賀家人才回自己的房了。
路上,賀家父子三人走在一起,賀顯綱給兒子遞了個眼色,便先走了。賀信真會意地轉過頭,他看了看自己已有十八歲的妹妹,道:“瑤瑤,以後,你負責照顧殿下的生活可好?多問問他。且他初至靈州,你還可以帶他去街上逛逛,看看靈州的風土。”
賀辛瑤詫異地看看哥哥,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對方這是有點撮合的意思。若是在以前,她肯定就立即惱了,但今日,卻反常地沒有做聲。
賀信真一看果然有戲,就說:“爹的意思,就是他既然選擇了追隨殿下,也希望你能嫁給殿下。”
賀辛瑤沒有立即說話。
賀信真又道:“我的妹妹漂亮自不必說,又能帶兵打仗,就算將來殿下登基了,你也能與殿下把酒共話朝政,豈不比魏嶢的女兒強許多倍?”
賀辛瑤道:“哥哥也不要這樣說。殿下未必喜歡聽人這樣說太子妃。太子妃雖然長在京城,沒有跟著魏都護在邊關,但是我也聽說了此前魏都護染疾,她自己遠途至遼西為父親侍疾,也是能吃苦的女子。”
賀信真隻道:“那……你就說說,你想不想嫁給殿下吧?”
賀辛瑤低下頭,半晌隻說:“聽爹爹安排就是。”
賀信真笑道:“好。哥哥知道了。瑤瑤放心,魏嶢的女兒都做得太子妃,同為大都護之女,你做個側妃,殿下一定會答應的。不過,我們現在先不提,等賀家立了從龍之功,那時再提。”
賀辛瑤點點頭。
***
忙完了的顧見邃除去身上輕鎧,卻是問道:“太子妃今日還沒有信過來?”
石安靜忙將魏紫吾親筆寫的信交到太子手上。
顧見邃看完蹙了蹙眉,因他要求魏紫吾每日要給他寫信,講她到了哪裡,做了什麼,難免道了句:“怎走得這樣慢,昨日剛到同州,那今日豈非才到坊州。”
因送信隻能收到昨天的信,太子也隻能掌控魏紫吾昨天的事。
石安靜心道,太子妃走快了,您要心疼人家勞累。太子妃走得慢,您又覺得人家是不是不想您,走得這樣拖拖拉拉的。真心是不好伺候。
顧見邃算了算,魏紫吾約莫要再隔八、九日才能到,便又將魏紫吾的信看了兩遍,疊好了和之前的信放到一起。
魏紫吾此刻也睡不著,她習慣了每天和寶寶說話,還時常唱歌給他聽。昨日到了同州,她到街上,看著街邊老婆婆做的可愛小鞋子,一口氣買下了七雙。又到一個玩具鋪子,買了好幾個虎頭布錘之類的小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