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世宛又道:“婼婼是我生的女兒, 我要何時見她, 你無權做主。”
“我無權做主?”魏嶢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冷:“婼婼不是你一個人生的, 她更是我養大。”
房間裡靜了好一會兒。慕世宛知道,這個男人如今敢扣留她,便是已強大到不懼綏海的征討,她一介女子又如何能抗。道:“好,那按魏都護的意思,我得等多久。”
魏嶢看了看慕世宛有些落寞的側臉, 微微蹙眉, 道:“並非我不讓你們母女相認, 而是你霍然出現,自是得向她解釋清楚我們當年的事。但婼婼如今有四個月的身孕, 未免她情緒起落過大, 最好待她生下孩子, 再相見為好。”
慕世宛微怔了怔:“婼婼有身孕了?”她隻命人打聽到魏紫吾在去年七月嫁給了太子, 卻不知她有孕的事。
魏嶢頷首。
難得魏嶢肯講起女兒,慕世宛忍不住想多知道魏紫吾的事,問:“太子……對她好麼?他娶婼婼,是真的喜歡,還是出於利益考量。”畢竟魏嶢的兵權對一名皇子來說,實在叫人垂涎。
“太子言行尚可, 暫未叫我尋到錯處。”魏嶢聽得懂慕世宛的意思, 道:“應當是真的喜歡。太子性傲, 到西北以後,從未叫我發過兵增援。”
魏嶢很清楚,太子不僅是沒有要定北軍的援軍。
實則大燕北境一線,由西到東一共是五處兵力,涼州周家,靈州賀家,夏州梁士安,河東寧績,再往西便是他的定北軍。但太子隻調度了靈州賀家和夏州梁士安,他,寧績,周漓慧的父親周曹,這三支軍隊都沒有動過。其人之高傲可見一斑。
慕世宛又問:“婼婼對那太子呢?他們若是兩情相悅,又有了子嗣,你應當主動關心太子的軍情才是。否則,若是太子有任何意外,婼婼豈非會很傷心。”
兩人講起魏紫吾,立場頓時便統一起來,慕世宛的疏離防備也少了許多,全然已是一個母親的口吻。
魏嶢看了看對方,道:“嗯,我有關注。”
不過,魏嶢知道,賀家顯然有想將賀辛瑤嫁給太子為側妃的意思……所以,他得等魏紫吾生下孩子,處理好自己與淩夫人這樁有名無實的婚姻,再在重新迎娶慕世宛為妻之後,才能讓慕世宛和魏紫吾有名正言順的母女關係。
否則,賀家說不定會暗中找人,宣揚魏紫吾的身世來做文章,說她是一個私生女,不堪為太子正妻。
慕世宛這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如果她認了女兒,那魏紫吾的身份該如何處理。大燕乃泱泱大國,太子妃總不能是個私生女。就是說,為了女兒,她永遠不能真的與魏紫吾相認。
慕世宛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也是命運捉弄,多年以前,她與魏嶢快要成親的時候,竟出了那樣的變故。否則也不至於讓他們的女兒有個私生女的身份。
“既然魏都護已說清楚,那我便再等半年再來看婼婼。”她又道:“請魏都護將我放了。我保證立即回綏海,不在大燕境內逗留。”
魏嶢目光幽冷,停留在慕世宛臉上,問:“綏海就讓你那樣留戀?”
慕世宛為男人意味深長的問話心下一突,道:“無論在哪裡,總比被人關起來的好。一天天捱時間太難熬。”
魏嶢突然緩緩道:“再過十來日,牡丹開了,西園就會好看了。還有不少‘今夜雪’。”
今夜雪是慕世宛最喜歡的白牡丹名品,當世罕見。慕世宛詫異轉過頭,看了對方一眼,魏嶢沒有與她對視,卻任她審視打量。
慕世宛不敢往那方麵去想,但是,魏嶢的種種舉止,越來越讓她覺得他就沒打算再放她走。先前她衣裳濕透了,魏嶢投向她的目光更是叫人無法忽略。他打的什麼主意,他都娶妻了,還留下她做什麼呢?做他見不得光的私寵麼,還是妾室。無論哪一種,她都不會同意。
“魏都護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忘記,你有妻兒,我也已經嫁人了。”
“嫁人”兩個字讓魏嶢神色乍變。男人眼裡像結了一層冰,語氣已沒有先前的分毫柔和,道:“王後想哪裡去了。是婼婼喜歡牡丹,你不會以為我是為你種的罷?”
慕世宛聽著魏嶢嘲諷的語氣,握緊了雙手,沉默彆開臉。
這時卻有人來找魏嶢,在他耳邊小聲稟報:“侯爺,綏海國左參讚宋芳遠求見,說是聽說慕王後被請進了都護府,想向侯爺求證。”
魏嶢道:“傳。”他軟禁了慕世宛多日,綏海是肯定已知道人在他這裡。對方派的是文臣來交涉,而非武官,說明是想協商,而非開戰。
那綏海來使在都護府前廳裡朝魏嶢行禮,直言不諱道:“我朝王上病危,還請魏都護行個便利,讓我將王後帶回去。”對方一點也沒有問王後是不是在都護府,而是肯定如此。
魏嶢也知近兩年狄治鏜身體不大好,不過,他自己前兩年也一直佯病迷惑皇帝,又豈會輕易相信。不過這左參讚在綏海是正二品官員,前來都護府也不能貿然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