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錢養崽第二百六十九天·【二合一】
姚飛那頭, 在撤離的時候便遇到了問題。
先是暴雨,果真如柯戟預言的那般傾盆而下,很快就模糊了視野;他們腳下的地質岩層異常鬆軟脆弱,在暴雨的侵蝕下, 很快就出現了意外。
隊伍裡有個身高超兩米的大個子, 體格健壯極了, 背寬腰圓, 仿佛他一個人就有柯戟兩個寬。
就是他, 一腳踩進泥土裡, 卻詫異地發覺腳下的泥地和先前都不一樣, 仿佛底下有無儘的吸力從四麵八方壓擠著他的腳腕,拽著他的小腿往下沉,根本踩不到堅實的土壤。
走在他斜前側的姚飛迅速發現了他的異常, 立馬一把拽住,往外用力一扯,便感覺到手下的力道不對勁。
他猛地使勁, 太陽穴青筋都爆了起來, 大聲吼道:“來人!地陷!”
柯戟聞言猛地回頭,就看落在自己身後幾米的隊伍像是擰成了一股麻花。
離著最近的兩三人圍著大個子,飛快在大個子的腰間扣上鎖扣後,便整齊默契地分作兩邊, 一齊利用拉索繩的力道,試圖把陷在泥地裡的大個子□□。
柯戟敏銳地注意到那幾人身下的泥地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輕微下陷,因為吃重的緣故,本就脆弱的土質就如同出現了裂紋的玻璃水箱,肉眼無法察覺到的裂紋飛快地往四麵八方蔓延。
“停下!”他大喝一聲,原本走在柯戟身邊的兩人正要趕過去, 被柯戟一聲吼住,暫停了腳步,迷茫地看向柯戟。
雨聲將柯戟的聲音掩蓋,又或者是姚飛幾人壓根沒有注意到他在喊什麼,他們全神貫注地放在隊友的身上,隻是力圖將大個子從深陷的地麵裡拔-出-來。
大個子被生拽硬拉地生疼,隻覺得自己仿佛身體被折成了兩截,上半段在地上摩擦得血肉模糊,下半截已經沒什麼知覺了。
他發出吃痛地低吼,眼角都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淚,這種痛苦完全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很快的,他就放棄了掙紮,隻是低低地央求姚飛和其他隊友放開他。
隻是一二分鐘的功夫,大個子的下半身已經深陷在地下了,整個人臉龐都脹成了豬肝色。
姚飛和其他人都意識到情況不妙,他們根本沒有能夠匹敵地陷的力量將隊友拉出來,不論他們如何用力,地陷的力量遠遠大於他們的合力。
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對方因為胸腔擠壓窒息而死。
然而沒有給他們多少反應的時間,腳下的泥地像是忽然間都活了過來,有生命有意識一般地瘋狂抓拽住他們的腳腕、小腿。
幾乎是同時,所有人都發出驚恐詫異的驚呼:
“飛哥!拉我一把!”
“我這兒也往下陷了!”
“怎麼回事?!”
姚飛瞳孔狠狠一縮,難以描述的力道拽住他的腳腕根部,仿佛自己的腿有千斤重。
他聽見了周圍同伴的呼救和不安,卻連自身都難保,更彆說分出精力去搭救彆人。
他意識到他們遇到的並不是普通的泥地流失而引起的下陷,因為他們陷下去的腳底根本踩不到實處,地底下就像是有個無底洞。
姚飛迅速反應過來,猛地看向柯戟,大吼道:“彆過來!這下麵是空洞!帶人走!快!”
地下洞穴的麵積究竟有多大,誰也說不清,意味著這片地陷的麵積也是個未知數。
姚飛話音剛落,離他最近的大個子忽然大叫一聲,就見整個人忽地往下一墜,頓時那濕泥沒過了頭,人影都沒了。
“大角!”姚飛大吼,還沒來得及看清,旁邊的隊友一個接一個地往下墜,隻聽見乍然截止的尖叫,轉眼邊上一圈就空了,什麼都沒了。
姚飛眼圈發紅,發狠地重重一錘地麵。
“姚飛!趴下來!胸膛手臂貼地!”柯戟的聲音從姚飛的正前方傳過來。
“飛哥!不要用力!放鬆!”隊友的喊聲也從斜前方傳來,“彆放棄啊!”
姚飛抬頭看過去,就見柯戟帶著另外兩人仍舊趕了過來,隻是另外兩名隊友被命令爬上樹,不準靠近周圍的土地。
而柯戟,也同樣是趴伏在地麵上小心前進。
他將係成套圈的繩索丟向姚飛,讓姚飛綁在腰上。
姚飛見狀很快明白過來,就跟陷入沼澤地灰岩坑裡一樣,他需要前傾上半身,借此慣性慢慢將雙腿平行伸展開去,就想象是漂浮在水麵上那般,減輕對本就脆弱的土壤的負擔。
姚飛捏緊拳頭,目光短暫地在隊友消失的方向停留了一瞬後,一把抓住繩子。
當姚飛順利從泥陷坑裡脫困後,兩人爬上大樹。
姚飛定定看著重新恢複平坦而濕潤的泥地,那裡就像是他們之前沒有踏足過一樣,絲毫看不出就在幾分鐘前還吞沒了三人的痕跡。
“飛哥……”
隊友小心翼翼的招呼聲讓姚飛回神,姚飛看過去,頓了頓抿嘴道:“他們不一定就沒了,底下是空的,他們說不定就是掉下去了,還活著。”
柯戟看向姚飛,道:“這一整片地貌都是類似的濕地喀斯特地貌,你說的可能性很大。”
姚飛沒料到柯戟會讚同自己,驚訝的同時,不得不承認柯戟的讚同的確讓他感到了一絲安心。
他呼出一口氣,握住拳頭:“那我們就去把他們找回來。”
“眼下這個環境氣候下,不可能。”柯戟斬釘截鐵地回絕了姚飛的提議,他看向四周圍,“找他們之前,先保證自己能活下來。”
“這片地基情況很糟糕,我們必須儘快離開。”柯戟抓著枝乾往樹冠方向爬,“走地麵太危險,我們往上走。”
幸存的兩名隊員聞言看了一眼姚飛,姚飛沉默了兩秒,心裡清楚柯戟的決定是眼下正確的方向,他吸了口氣,向自己的兩名隊員微一點頭,示意他們跟上柯戟。
這片濕地上生長著枝葉豐茂的大喬木,樹與樹間彼此交叉橫錯著枝椏,這些喬木大樹幾乎從未被人類打擾過,足有百年、甚至千年以上的大樹蒼勁結實,完全能夠承擔幾個成年男人的體重壓力。
唯一需要擔心的,便是它們的根係能否牢牢抓住暴雨傾盆下的土壤。
由於下遊這片的地勢是薩納三支河中最低的一片,暴雨下了不到二十分鐘,彆處漲起來的水全都倒灌了進來,轉眼就沒到了兩米多高的深度。
兩個隊員看著樹底下滾滾的昏黃潮水拍擊著樹乾,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口水。
也就幸虧他們走的是不尋常路,否則早被大水衝走了。
就算沒被大水衝走,也得被這些小漩渦折騰得夠嗆。
——被山洪淹沒過的地方,三兩小漩渦分散著。
由於這一片都是濕地喀斯特地貌,平時幾乎看不出喀斯特地貌的特性,就如同再尋常不過的濕地雨林,直到這場與眾不同的特大暴雨來襲,才將喀斯特地貌的溶洞屬性,從深深的泥壤下衝刷出來。
這裡的地下到處都是小溶洞,淤泥將它們填埋在好幾米深的下方,而現在,隆隆的大水淹過這片溶洞地下,成噸的雨水下陷進溶洞裡,一個個溶洞位置便在水麵上形成一個個小漩渦。
每隔幾十米,柯戟一行人便能看見一小片漩渦,水勢湍急而複雜,暗流湧動。
他們趴在樹上艱難行動,整整走了一個下午,從暴雨傾盆走到雨歇,眼睜睜看著腳下的洪水從兩米高的位置漲到了七八米,再又緩緩地降歇下去。
甚至他們還遇到過剛從這棵樹上離開,轉頭樹就被連根衝走的千鈞一發。
一行人的神經被繃得緊緊,沒有一刻能鬆懈下來。
所有人都累到了極點,又冷又餓,渾身濕透,被風一吹,刺骨的寒意儘是往骨頭縫隙裡鑽,鑽得人渾身打顫。
夜色慢慢沉下,柯戟找到一棵四樹木作為他們今晚落腳的地方。
這棵四樹木的高度約有三十五米,相當於十一二層樓的高度。
讓柯戟決定在這裡落腳休憩的原因,則是在於這棵樹下的四麵,延展生長出了許多板狀的樹根,最大的一根足有十來米長、四五米高,猶如巨大的側翼,又像是裹著一圈堅實的牆板。
正是熱帶的惡劣環境,催使著這些淺根的參天大物衍長出眼下的板根現象,以支撐著自己度過可怕的驟雨和疾風。
而眼下,這樣一棵年長的四樹木無疑是這片雨林裡,最堅固的樹屋,為柯戟一行人提供了遮風擋雨的庇護所。
“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柯戟熟練地將自己卡在了幾根樹杈之間,以最省力的姿勢固定住了自己,“等太陽出來再行動。”
夜間視野太差,尤其是他們在樹上行動,很可能會誤觸到一些盤踞在樹上的“原住民”,與其冒著這樣的風險,不如暫歇下來,恢複體力。
四人所攜帶的裝備包多多少少有些損傷或者丟失的情況,他們清點了一下尚能使用的物資,也就隻剩下幾捆特殊承重的繩索、兩把鉤槍、一頂壓縮帳篷、兩枚簡易醫療包和三支速食補充劑。
他們分吃了兩支速食補充劑,留下一支以備用。
位於三十五米高的樹冠枝頭上,他們離天幕上的月亮仿佛隻有一臂之遙,月光沁亮如水,乾淨極了,仿佛那場暴雨將天幕也衝刷了一通。
隻不過,這樣的美景這會兒卻沒人欣賞,隻有此起彼伏的鼾聲像是配樂一樣響起。
柯戟仰頭看著月亮,輕輕呼出一口氣,手指搭在通訊接收器上。
那頭的信號在暴雨來臨的幾分鐘後就斷了,他完全接收不到陸勵然那邊的情況。
他掃了一眼身後幾個蜷縮著打起鼾聲的隊友,如果隻有他,速度還能再提高一倍,或許今晚就能找到陸勵然的隊伍。
柯戟壓下心頭升騰起的念頭,還是坐回了原位,慢慢等待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