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1 / 2)

牢房裡靜得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到, 隨侍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出, 生怕申屠川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在氣氛緊繃到快要斷裂時,申屠川緩緩眯起眼睛, 用施舍的語氣開口:“你生病把腦子病糊塗了, 孤不跟你一般見識。”

眾宮人:“……”陛下, 您自己給自己挽尊的水平可真不是一般的高。

季聽對他的回答是輕嗤一聲, 疲憊的閉上了眼睛。燭光將她的臉色映得有些發黃, 加上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樣子,看起來格外脆弱。

申屠川看著這樣的她,心底升起一股火氣, 羞惱的一腳踹在了身側的太監身上:“都愣著做什麼, 還不快將門打開,再叫太醫過來!”

“是,是……”

太監急忙上前去開牢門, 剛把鑰匙擰開申屠川便不耐煩的把人撥開了, 冷著臉大步走到季聽麵前:“起來。”

……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呢,季聽無語的蹙眉, 不等做出反應, 便感覺身體騰空而起,她驚訝的睜開眼,自己已經被申屠川攔腰抱了起來。

“孤就是太慣著你了。”申屠川黑著臉往外走。

他哪這麼抱過人,抱的時候隻會用笨勁, 還把人扣得死緊, 一點都不舒服。可季聽見他氣得都要自燃了, 卻還是牢牢抱著自己,完全沒有要把她丟掉的意思,心裡的氣一時間消了不少。

隻可惜她這一秒剛消氣,下一秒頭便相當凶殘的撞到了鐵欄杆上——

啪!

“啊!”

一瞬間原本就懵得難受的腦袋,瞬間多了一種悶痛,她甚至還能聽到腦袋撞鐵欄杆時的響聲不斷在腦海重複,這種感覺可真是……

“你是傻子嗎?這麼大的欄杆看不到?”申屠川責備的問。

季聽頓了一下,麵無表情的看向他:“陛下,正常抱著人的,都會側身讓懷裡那個先過了門,自己再往前走吧?”

申屠川沉默一瞬,更加不悅的指責:“孤又沒抱過人!”

“就算沒抱過,也該知道人豎著能走出去的門,也不一定橫著能過去吧?”季聽無語,先前因為他抱自己而產生的心軟半點都沒了。

申屠川看到她磕紅的腦袋後又迅速彆開臉,木著臉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直接就抱著往前走,往前走……

走了兩步沒走動,他皺眉看向懷裡的人,卻發現她死死抱著鐵欄杆,不由得大怒:“你這是做什麼?!”

“我不走!”季聽腦袋還疼著,這會兒脾氣也不怎麼好。

“放肆!信不信孤砍了你!”

“砍吧砍吧,總比落你手裡一直受折磨的好。”季聽破罐子破摔,死活不肯撒手。

申屠川想強行把人帶走,奈何抱她這麼久早就消耗了許多力氣,這會兒又被她拖著虛耗,體力早就不剩多少了,就連抱她都變成了費勁的事。

申屠川氣得眼前發黑,直接把人丟了下去,季聽立刻靈活的抱住欄杆,反正就是不肯跟他走。

申屠川越看越惱,目光在不遠處的刑具上搜尋一圈,最後黑著臉去拿了條鞭子過來。季聽看到他朝自己舉起鞭子,瞬間什麼氣勢都沒了,嚇得整個人縮成一團死死閉著眼睛,剛要求饒上方便傳來空氣被抽破的聲響,下一秒身側的地上便傳來一聲鞭響。

她顫了一下,半晌緩緩睜開眼睛,卻隻能申屠川離開的背影了:“你若不走,下半輩子都在牢房裡過吧!”

他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隻短短熱鬨了片刻的牢房又冷清下來,隻剩下季聽一個人還抱著杆子。

旁邊地上的鞭子旁,是一道清晰的鞭痕,能在這種青石板上留下痕跡,能想象得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氣,若是真抽到了她身上,估計能直接皮開肉綻。

季聽輕輕呼了一口氣,隻覺得呼吸都是熱的,她盯著地麵看了許久,總算默默放開了鐵欄杆,回到自己薄薄的席子上坐下,目光正對著沒有鎖上的牢門。

如果是純粹穿越到某個世界,她肯定要趁這個時候逃離這裡遠離變態,可惜她在這裡是有任務的,她的逃離根本沒有意義。季聽盯著牢門看了半晌後,眼不見心不煩的閉上了眼睛,努力對抗來自身上的不適。

這邊申屠川怒氣衝衝的往寢殿走,身後宮人們急匆匆的跟著,李公公和負責鎖門的小太監跟在了最後麵。

“李總管,大牢的門可沒鎖,奴才是不是得回去一趟啊?萬一娘娘跑了怎麼辦?”小太監壓低聲音問。

李公公敲了他的腦袋一下:“陛下巴不得娘娘主動出來呢,你還敢回去鎖門?!叫人仔細盯著點那邊,娘娘若是出來了,便小心伺候著就是,切不可開罪於她,懂嗎?”

“多謝總管指點。”

李公公冷哼一聲,快步追上了申屠川,看著他黑著的臉,大著膽子開口:“陛下,奴才瞧著娘娘似乎病得厲害,可是要著太醫去天牢裡看看?”

“她不是犟嗎?便讓她病死在裡頭好了!孤看誰敢幫她!”申屠川身上颼颼的冒冷氣。

李公公不敢多言了,顫巍巍的點頭應是。

申屠川一臉陰沉的回到寢殿,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後便不動了,雙眼冒火的盯著地上的毯子。盯著盯著,腦子裡便浮現她在薄席上瑟瑟發抖的樣子,於是咬牙切齒的罵了句:“活該!”

說罷便繃著臉躺到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將自己蓋得結結實實,閉上眼睛賭氣一般要睡。

真當孤沒有你,便睡不著了麼?申屠川嘴裡嘀咕一句,許久之後仿佛真的有了困意一般,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轟隆!

一聲巨大的雷聲炸起,接著便是嘩啦啦的雨聲,申屠川猛地坐了起來,赤著腳匆匆走到了窗子旁,打開窗戶的瞬間一陣冷風灌了進來,凍得人骨頭縫都是疼的。

一道閃電劈過,將他的臉照亮一瞬,他想也不想的轉身便往外走。李公公被他嚇了一跳,急忙舉著傘跟在他旁邊,看到他沒穿鞋子後本來要勸,可看到他黑嗖嗖的表情,頓時什麼都不敢說了。

這場雨來得又急又凶,冰涼的雨滴落在身上,轉眼便帶走了人的那點熱乎氣,申屠川等到了牢房時,身上已經變得一片冰涼。他卻顧不上披一件衣裳,徑直走到了季聽身旁,見她這會兒竟還睡著,當即氣不打一處來。

“給孤起來!”

季聽一動不動。

申屠川惱怒的去拽她,結果季聽頭一歪仿佛死了一樣,他怔了一下,立刻把人扶起來倚在自己身上,一伸手碰到她的手,就感覺到不同尋常的溫度:“季聽!季聽!”

意識到季聽昏倒,申屠川麵色陰沉的看向李公公:“叫太醫來!”

“……回陛下,太醫已經在外頭候著了,奴才這便請太醫進來。”李公公看到申屠川的臉色,暗自慶幸自己方才留了個心眼,直接叫了太醫在附近等著,這時才不必再去太醫院請人。

申屠川繃著臉抱進季聽,在李公公上台階時突然開口:“站住!”

李公公立刻停下,不解的回過頭來:“陛下。”

申屠川麵色陰晴不定,半晌淡淡說一句:“先傳太醫,再給孤搬個東西來。”

“……是。”

耳邊滿是嘈雜的聲響,季聽眉頭皺了一下,想要睜開眼睛看一下卻做不到,隻能繼續不情不願的睡。朦朧之中,她感覺到自己靠在一個懷抱裡,對方冰涼的體溫叫她很舒服,所以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手指用儘全力揪住他的衣衫,怎麼也不肯放開。

太醫很快便親自熬好了藥,交給宮女要喂給季聽,申屠川便要起身讓開,結果剛一動就感覺到她的依賴,頓時不悅的皺起眉頭,身子卻誠實的停了下來。

宮女端著藥一臉緊張的等申屠川讓開,結果卻等來他不耐煩的朝自己伸出手:“把藥給孤。”

“……是。”宮女急忙把藥碗奉上。

申屠川一臉陰沉的把藥碗懟到季聽嘴上,生疏又笨拙的往她嘴裡灌,結果藥瞬間順著她的唇角流了下來,暈濕了她身前一小片衣衫。

申屠川停了下來,沉聲警告道:“張嘴。”

季聽依然皺著眉頭睡覺,完全不搭理他,申屠川今晚生了太多的氣,但又不想殺她,隻能每次生完氣後自己調節,早就已經覺得累了。此刻見她十分不配合,他也懶得再發怒,冷著臉喝一口藥,強行給她喂了下去。

季聽小小的嗚咽一聲,仰著頭無力的將藥咽了下去,這回倒是半點沒灑。申屠川倨傲的輕哼一聲,又喝了一口喂給她,一連喂了幾次,一碗苦藥湯才算半點都不剩了。

申屠川隨手把空碗扔給宮人,李公公立刻端了蜜餞過來,申屠川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苦,臉色頓時又黑了下來。

“陛下,娘娘如今病重,可是要將她送回鳳棲宮休養?”李公公小心的問。

申屠川冷哼一聲:“她不是犟嗎?既然喜歡住在牢裡,那便住個夠。”

李公公看一眼如今的大牢,沉默一瞬後乾笑:“那陛下現在可要回寢殿?”

“她燒還未退,回什麼寢殿?!”申屠川不耐煩的掃他一眼,李公公再不敢多舌,大牢裡就此安靜下來。

燭火輕輕的搖晃,外頭的雨聲漸漸停了,天邊露出了魚肚白,一夜竟就這麼過去了。

季聽喝了藥,身上又似乎被裹了厚厚一層,很快便退了熱,呼吸也沒有先前那麼重了。太醫再次診脈之後,不由得鬆了口氣:“啟稟陛下,娘娘已經退熱了,此後再小心調養幾日,便可徹底康複。”

“知道了,都出去吧。”申屠川麵露疲色,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一夜未睡了。

李公公和太醫對視一眼,立刻將牢裡其他人也都帶走了,頓時隻剩下季聽和申屠川。申屠川眉眼放鬆,盯著季聽熟睡的臉看了半晌後,不屑的嗤了一聲,然後便躺到了她身邊,一夜未睡的他此刻沾了床便困,嗅著熟悉的味道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季聽醒的時候,已經是晌午時分,發燒燒得骨頭縫都是懶的,伸懶腰時右手突然碰到軟乎乎的阻礙物,接著手被抓住了,然後便是對方不悅的低喃:“彆鬨……”

季聽頓了一下,隱隱覺得不對,再伸伸胳膊腿,發覺自己躺的地方完全不是席子的感覺,她沉默許久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入眼還是監牢的屋頂——

可她現在躺的絕對不是之前的薄席呀。

她眨了一下眼睛,低頭看向身上厚厚的被子,安靜片刻後又扭頭看向旁邊,申屠川就在身邊躺著,還一隻手把她的手完全握住,此刻正睡得一臉沉靜,而他們兩個躺的地方,則是一張雕花的大床。

季聽:“……”發生了啥,她斷片了嗎?

不等她出現疑問,便看到李公公端著藥悄無聲息的進來了,看到她醒了後鬆了口氣,無聲請她下來喝藥。

季聽立刻輕手輕腳的下床,走到李公公跟前後不急著接藥,而是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出了牢房。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上了台階走到大牢外後,季聽才開口問他:“陛下為什麼會在我這裡,還有我屋裡什麼時候多了張床啊?”

“……娘娘,那是牢房,可不能說是您屋裡,不吉利。”李公公無奈的提醒。

季聽失笑:“我都被關進大牢了,還有什麼吉利不吉利的,昨晚到底怎麼回事,您就告訴我吧。”

李公公見她不拘小節,也不好再多糾結這方麵的事,聞言便認真的跟她解釋:“那床是陛下昨晚叫太醫過來時讓奴才準備的,至於陛下,則是因為天降大雨,實在放心不過娘娘,便又回來尋您了,誰知道您起了高熱昏迷不醒,陛下便守了您一夜。”

“守我一夜?”季聽好笑的看著他,“怕不是因為自己睡不著,所以特意抬了張床來休息的吧。”

“娘娘可不敢這麼說,陛下來時慌得鞋都沒穿呢!而且他是真的守了您一夜,就連藥都是親自喂的,這會子才剛睡不久,要不是累極,您出來時陛下必然是會醒的。”李公公好言道。

季聽怔了一下,想到剛才自己下床他都還在睡,確實不像是已經睡了一夜的。一想到他守了自己一夜,原本生出的火氣頓時消減了不少。

“娘娘,陛下對您是真心寵愛,奴才在宮裡這麼多年,從未見他對誰這麼上過心,奴才理解娘娘有時候生出的委屈,可陛下到底是陛下,是當今的天子,娘娘哪怕使小性兒,也且記得適度啊,萬一哪天陛下真的厭煩了,到時候娘娘可就危險了。”李公公苦口婆心的勸。

季聽知道他是好意,便沒有爭辯的點了點頭,並未說自己昨晚不是使小性兒,而是確實一肚子火,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她腦門現在還疼呢!

問完了自己想知道的,季聽便將藥一飲而儘,苦著臉塞嘴裡一個蜜餞便回去了。她回到牢房裡時,看到申屠川還在床上,接著便看到床邊並沒有他的鞋子,再聯係李公公剛才說的、他擔心自己擔心得赤著腳便來了的事,季聽當即生出一點微妙感。

……暴君突然良心發現,簡直匪夷所思,與其盲目感動,還不如多擔心他是不是有彆的陰謀,畢竟這人非常典型的不按常理出牌的風格,應該不喜歡受虐,所以絕對不是因為她對他越不好,他才越好的。

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季聽猶豫一下還是去他身邊躺下,繼續做他的安眠藥了。此刻她經過一夜的休養,身子已經好了很多,連帶著理智也跟著回歸了。

李公公說得對,這人彆管多可惡,到底還是一個皇帝,若是真惹急了他,他像砍刺客腦袋一樣砍了自己還好,若是用了虐殺的方式,那她可能真的會生不如死……所以綜上所述,湊合過唄,還能離咋的?

“出去做什麼了?”申屠川的聲音突然響起。

還在胡思亂想的季聽瞬間回神,一扭頭便對上了一雙清冷的眼睛,她便知道他早醒了:“陛下是什麼時候醒的?”

“你起來的時候。”申屠川淡淡說完,再次閉上了眼睛。他隻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此刻還是有些困倦。

季聽沉默一瞬,沒有接話了。

申屠川不悅的睜開眼睛,眼底泛著點點紅血絲,顯然不太舒服:“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跟孤說話……”

一句話還沒說完,季聽便小貓一般拉了拉他的袖子,臉上的笑仿佛如冬雪初融,帶著求和好的訊號。

申屠川沉默許久,懶洋洋的輕哼一聲:“季聽,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沒經孤的允許,竟敢擅自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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