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祝的祭禮服是深紅色的,血跡留在上麵都不是很明顯,但摸上去就能感覺到一手的濡濕。
“太亂來了……”木昭用爪子碰了碰大巫祝的衣服,剛剛離得遠她看的不是很清楚,現在才能清楚的感知到大巫祝對自己有多狠。
將傷口附近的布料撕開,木昭都不忍心看,那裡除了血糊糊還是血糊糊,對方一點都沒給自己留情,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但如果不好好治的話,以後恐怕走路都難。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多了個共感能力,她覺得自己腳上剛剛好一點的疼痛感又嚴重了起來。
傅瑜裳努力控製著自己手指的顫抖,輕輕碰觸在傷口上,奇跡的一幕發生了。
她的指尖浮現出微亮的光芒,大巫祝腳腕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木昭張大了嘴巴,學姐這是什麼時候掌握的力量!好、好厲害的樣子!
“謝謝您!真是太感謝了!”侍者看見奇跡的發生欣喜若狂,不停的道謝,果然和他們大巫祝大人是朋友的人也不簡單!這簡直是神跡!
“喵嗚~”木昭扒拉在傅瑜裳胳膊上,喵喵喵的說了一串聽不懂的馬屁。
傅瑜裳將木昭抱了起來,貓腦袋按在自己懷裡,眼中流露出外人無法理解的哀傷。
這裡不是現實,卻是無法更改的曆史……
大巫祝的府上亂作一團,雖然大巫祝的傷勢沒有什麼大礙,但因為透支了靈力,曾經勉強支撐的病體一下子撐不住了。
小栩在她床邊哭,哭的大巫祝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慰她。
“您怎麼能對自己的動刀子呢?您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傅姑娘在,您的腳就廢了!哪怕全力醫治,以後就可以勉強走路,那也會沒法再跳舞了!您從小苦練舞藝,沒必要”小栩哭的比孩子還大聲,看著大巫祝被人渾身是血的被抱回來,天知道她有多惶恐。
“小栩,要記住,我的腳就是廢了。”大巫祝抬手擦了擦小栩臉上的淚水,“以後……我也不會再跳祭神之舞了。”
“為什麼……大人,君王不仁,您一再忍讓隻會讓他得寸進尺,您不是不可以效法曾經的大巫祝。”小栩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說出大逆不道的話。
朝堂上下多有人對新君不滿,大巫祝完全可以趁此機會拉攏勢力,廢昏主,立新君。
“……”大巫祝捂住她的嘴。“你這張嘴,遲早會出事。”
小栩不再說了,但是仍然止不住抽噎。
大巫祝眼中流露著哀傷,並非她不想,隻是現如今她已有心無力……
“暚神大人會懲罰他的,新君會遭報應的!”小栩將希望寄托於神。
但是她不知道,楚王如何大巫祝根本不在意,所謂的神……才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小栩……”大巫祝搖了搖頭,以無比脆弱的聲音說出讓小栩驚駭的話,“神……已經舍棄了楚國、已經……拋棄了我……”
“她不會再看我跳舞了,不會了……”眼淚在麵具後麵滑落。
小栩並不知道,她小時候其實又懶又笨,什麼學習跳舞都差的一塌糊塗,把授課的先生氣跑了好幾個。
而她咬著牙拚命學,跳的比任何人都好,隻是為了跳給她的神明看,可如今……神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她說要起一個地方,很久很久。
神明的久遠,對於人類來說是何等漫長的時光,大巫祝再厲害,也受人類的壽命局限,用幾世的時間或許都等不來神明的回歸。
所以……神明隻是委婉的告訴她,不用等了。
而今,大巫祝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即將走到儘頭,脅迫也好苦肉計也罷,她隻是再見神明最後一次。
然而這樣的願望也沒能實現,既然如此,她也不會再跳舞了,隻是……
“她怎麼忍心這樣對我?她怎麼忍心……”
房間裡細弱而絕望的聲音往門外之人的腦海裡鑽,傅瑜裳頭痛欲裂,唯有使出渾身的力氣才不至於將懷中的貓摔下去,她扶著牆,慢慢的蹲下來。
“學姐!”木昭驚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的嘴角、眼角都像有什麼液體流了下來。
“咳咳……”傅瑜裳咳嗽了一聲,發現自己手心裡滿是鮮血,擦了擦眼睛,手背上留下來的也是鮮紅的痕跡。
這一次,無論木昭怎麼掙紮都沒有煤球的身體裡掙脫,無奈之下她隻有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學姐的臉,努力將自己所有的靈力傳到傅瑜裳的身體裡。
我舍不得……
傅瑜裳分辨不出那是誰的聲音,是她自己的還是彆人的,紛雜的力量在她腦海中攪動著,疼的讓她難以思考。
但是你要學會長大。
要學會……忘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