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吳遠喊出來的, 他早就看那群人不順眼了，這會兒視頻裡黎歌的成績剛一播報結束，他便朝著那群人開始發難。
而隨著他這話喊出來，教室裡的其他人也跟著轉頭望向角落, 等著看那李帆和方承允的反應。
卻見那兩人先是臉色一僵，隨即都抿著唇沒有吭聲, 絲毫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這下其他人可不乾了：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前麵不是鬨的挺凶的嗎, 這輸了怎麼就不吭聲了？”
“該不會是想耍賴不認吧？那也太不要臉了。之前指責黎歌作弊的時候一副氣勢洶洶恨不得生吞了人家的樣子，等輪到自己就開始裝死了？”
“他們耍的賴還少了？你想想昨天數學成績下來的時候他們那副囂張的樣子，再看今天被反超了那副暴跳如雷的情形，還有什麼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橫豎他們還有理了？輸不起就彆跟人家打賭啊。”
......
班上議論的聲音並不小，李帆和方承允兩個人又怎麼會聽不到。可現在本來就是他們理虧，就算被說的惱怒他們也無從反駁。
尤其方承允，從小到大, 因為他在人前一直表現得很無害，幾乎從未被人這樣非議過，突然間被人這麼集體“攻擊”, 他頓時又羞又惱, 臊得整張臉通紅。偏偏身邊的楊池還對此默不作聲, 更是讓他難堪得心尖像是被紮了密密麻麻的針眼，一抽一抽的疼。
這幾天下來，楊池的反常反應他不是沒看在眼裡，可他卻從不敢去深想, 就怕會挖掘自己內心深處最懼怕的東西。
可有些東西又哪裡是怕就能躲得過去的呢？就在剛剛，從楊池身上感覺到陌生和疏離的那一刻，方承允恨得牙齒都咬緊了。
不，他還沒輸，也不會輸，更不能輸！
“怎麼，這是打算耍賴不認了？”
前頭再次傳來吳遠的聲音，這一回聲音裡帶著涼涼的嘲諷：“李帆，方承允，咱好歹是個爺們兒吧？能不能有個爺們兒的樣？你要真這麼輸不起......”
“誰輸不起了？！”
李帆本身就是個一點就著的急脾氣，之前被那麼一通懟早就鬨了個沒臉，這會兒再聽見吳遠這麼冷嘲熱諷的，頓時有些受不了的怒吼回去：“我說不接受懲罰了嗎你就這麼上綱上線的！明天我就去操場上跑圈！再當著全校學生的麵兒說我拜服他！這總行了吧？”
“行不行的那也得明天做了才知道。”吳遠輕飄飄的懟了他一句，頓時噎得他臉色青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吳遠沒搭理他，又看向另一個人：“方承允，你呢？”
方承允垂著個腦袋，被他叫到名字先是側頭看了身邊的楊池一眼，見他依舊不為所動，這才抬頭看向吳遠，一臉堅定道：“黎歌能考出那樣的成績我為他感到高興，我也會像承諾的那樣，當著全校的麵跟他道歉的。”
“嘁，不裝會死啊。”吳遠無語的朝天翻了個大白眼，簡直要被他的做派給惡心死了。“既然這樣，那就明天上午的課間操時間？整整二十分鐘呢，也夠你們準備的了。”
李帆和方承允當然沒有意見，反正都是要道歉的，遲點早點又有什麼區彆。
這事兒就算是這麼說定了，正好下課鈴聲打響，大家也就陸陸續續的回了宿舍，等到黎歌再回來教室的時候，裡頭就剩下吳遠幾個人還等著他，其他人早就走了。
黎歌笑著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回座位上拿了晚上要刷的題目便一起往宿舍走，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再次引得路過的學生側目。不過這一回卻是不同於往常，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雖然依舊稀奇，卻不再輕視，更多的是對他實力的崇尚和認可。
不過黎歌對這些並沒放在心上，跟朋友們快步回了宿舍後，他又重新沉入了題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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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楊池的宿舍裡。張揚幾個全都聚集在裡頭，七八個小夥子頓時將宿舍擠得滿滿當當。
“李帆和阿允明天還真當著全校的麵兒給他道歉啊？那也太沒臉了。”
其中一個男生忿忿不平的說了這麼一句，另外幾個也跟著附和：
“對啊，當著全校的麵兒跑圈就夠傻|逼的了，這要再服軟，那也太......”
“還有阿允，還得當著全校人的麵兒給他道歉，他這得是多大一張臉？”
......
幾個人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一旁的楊池沉著臉坐在一邊，卻一直沒有表態。當即就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池哥，這事兒你怎麼說？”
楊池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沉聲：“我能怎麼說？自己跟人家打的賭，又沒考過人家，輸了耍賴不認就不丟人了？”
方承允側頭看了他一眼，又默默收回視線，抿著唇沒說話。
李帆卻是被楊池這一番話說的瞬間臉色脹紅，但他也知道的確是自己理虧，當即梗著脖子道：“池哥說得對，輸了就是輸了，咱不能讓人說是輸不起，也丟不起那個人。”
“我知道，我就是覺得憋屈！”
張揚一臉的惱火，他看向楊池道：“池哥，你就沒發現那黎歌現在是越來越囂張了？”
“之前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跟你分手就不提了，你看看這一個多禮拜他的表現，昨天還敢跟周升動手了。”張揚越說越生氣，“我看他就是仗著你不會拿他怎麼樣就越來越肆無忌憚了，這要是換作之前，你看他敢大聲跟咱們說話的？”
“說起這個，我也覺得他變了好多，想到他之前湊在池哥跟前一臉討好的嘴臉，再對比現在，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是啊，而且他居然這麼久都沒再來找池哥，這換在以前，那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難不成他真轉性了？”
......
一群人又嘰嘰喳喳的議論開了，這次的話題卻是開始細數黎歌跟楊池分手後的種種異常表現，且越說越覺得離奇。
楊池的確發現黎歌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沒想到被他們這麼一細數下來，居然已經那麼多，且條條都是跟自己無關的，這份認知讓他心驚的同時又無比的煩躁，讓他莫名想起了之前家裡養過的那條小白狗。
小白狗剛抱回家的時候他喂它吃過東西，它就一直跟自己很親，但後麵等他上學走了一段時間再回去後，那狗居然湊都不往他跟前湊了，反倒跟喂他的保姆親近。
楊池最討厭這種不能從一而終的東西，當即就讓人把小白狗送走了。可這會兒麵對著這個黎歌，他卻遲遲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群人還嘰嘰喳喳一直說個不停，吵得他整個腦袋嗡嗡嗡的發疼，氣得他直接發了火：“行了，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跟個娘們兒似的，沒事乾就滾回去睡覺去。”
眾人不知道他怎麼就突然發火了，但看他臉色不好也沒敢再多說，道彆後就各自回了宿舍。
等著人都走後，宿舍裡瞬間就安靜下來。張揚看向方承允：“阿允，你先去洗漱吧，洗完我們再洗。”
方承允看了他一眼，心裡知道這是故意想支開自己，不過他什麼也沒說，溫溫和和的應了一聲，便起身去拿了浴巾進了洗浴室。不過關上門後他卻並沒有立馬洗，而是悄悄將耳朵貼在門後，聽著宿舍裡頭的動靜。
宿舍裡，看方承允走後，張揚這才看向楊池，小聲問：“池哥，你這幾天到底怎麼回事？是和阿允鬨矛盾了？”
“怎麼了？”楊池被他問的一愣。
“沒，就感覺你這幾天怪怪的。”
“黎歌跟周升起衝突那事兒就先不說了，單說阿允，”
張揚打量著他的神色，直接道：“之前隻要黎歌一針對阿允，你都恨不得把他剝皮生吞了，但是昨天他不但當著全班的麵兒不給阿允臉，甚至還讓阿允當著全校人的麵兒給他道歉，你卻一個字沒說過。”
“我有好幾次轉頭還看見你在盯著黎歌出神，臉上的表情也怪怪的。你到底是怎麼了？”
隨著張揚每說一件事，楊池的心裡就是猛的一跳。對方不說他還沒發覺，這麼一細數下來，他最近的表現似乎的確有些太不尋常了。
“沒，就是覺得沒什麼必要。”
楊池壓下心底有些異樣的情緒，對張揚道：“你們以後也是，也彆再去挑黎歌的刺了，好歹是跟過我的人，沒必要鬨得那麼難看。”
見楊池這麼說，張揚想到他們對黎歌做的那些事，臉上也有些臊得慌，尷尬的應了一聲，趕忙又聊起了彆的話題，很快把這一茬給揭了過去。
洗浴室裡，貼著耳朵偷聽的方承允卻是用力攥緊了手指，他沒想到張揚也發現了楊池的反常，而楊池居然還替黎歌說話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征兆！
方承允眯了眯眼睛，眸子裡的暗光一閃而過，卻在下一刻又重新歸為平靜。他麵無表情的洗漱完出去，再麵對宿舍裡的其他人時又是那副溫和無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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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歌回到宿舍不久，電話就響了起來。是黎俊打來的，說是知道他這回考了全校第一的事情，特地打電話來恭喜他，還說要以他為榜樣，過幾天的測試也爭取考個第一。
聽著電話那頭興奮的聲音，黎歌也被他的情緒所感染，忍不住笑出了聲。在聽到對方試探著表露出想要來看自己的想法時，他忽然心頭一軟，開口道：“你們過幾天不是考試？你就彆瞎跑了。等你考完，周六晚上我帶你出去吃飯。”
“真的？！”
黎俊原本聽見他拒絕心裡還有些失落，又聽見他說周六要帶自己出去吃飯頓時又高興起來，忍不住的就驚呼出聲，而後不等他說話，又兀自強調：“哥，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周六下午我去校門口等你！就這麼說定了！！”
說著，就跟生怕他又突然反悔似的，黎俊趕忙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哥你早點休息，我也要睡了，先掛了。”
黎歌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歎了口氣。這小子！
想到答應帶黎俊周六晚上吃飯，黎歌乾脆回頭問了一聲宿舍裡的人要不要一起。
“要要要，當然要去。”吳遠本來就是個吃貨，早就盼著放假出去胡吃海喝一頓了，有人陪著一起當然更好。於是第一個舉手讚成：“咱家梨子打了這麼漂亮的一個翻身仗，不出去慶祝慶祝可還行！”
其他兩個人也跟著笑，反正周六就放一個晚自習，他們也沒地方能去，當即也答應下來。
黎歌又問平時跟他關係還不錯的另外幾個同學，還問了杜岩希，吳遠覺得麻煩，乾脆在微信上拉了一個小群，直接在裡頭討論。最後將地方定在了校外兩條街的一家海鮮自助。
說定後，黎歌又給黎俊發了條消息，然後洗漱睡覺。
*
第二天上課，黎歌發現班上的人都顯得格外興奮，問了吳遠才知道都在等著課間操，李帆和方承允當著全校人的麵兒給他道歉。
黎歌也忍不住勾了勾唇，雖然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心理年齡早就過了那種找刺激的時代，但想到主角受和那群腦殘當著全校人的麵給他道歉時臉上會出現的精彩表情，似乎還挺爽？
突然想到什麼，他忽然拉過同桌的吳遠，湊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句什麼。吳遠先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而後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沒看出來啊大梨子！”
動靜有些大，惹得班上的人都往這邊看，黎歌豎起手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吳遠趕忙收斂住，而後一本正經的應道：“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就這麼，在所有人的期盼中，終於迎來了課間操時間。二班的人幾乎是衝刺一樣的飛奔向了操場，就連平時借口偷懶逃課間操的人也都早早過去站好了，而後目光灼灼的盯著事件主要人物李帆和方承允。
李帆率先受不了，脹紅著一張臉，在全校人的目光洗禮下先去跑道上跑了十圈，跑完就直接去了後方的舞台上。
正打算快點喊完那幾句可恥的話，就見黎歌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伸手就遞給他一個大喇叭。
李帆：“......”
李帆惱怒的瞪向黎歌，卻見對方直接一挑眉，示意了頭上正播放著課間操音樂的音響一眼：“或者你想試試用那個？”
李帆：“......”
李帆胸口劇烈起伏一陣，偏偏又拿他沒辦法，最後不得不憋屈的接過他手裡的喇叭。
喇叭一打開，裡頭瞬間傳來一陣滴滴答答的音樂，聲音直接覆蓋了整個大操場。原本就關注著這邊動靜的學生們頓時停下了動作，目不轉睛的盯著舞台看。
“我......”
李帆張口說了一個字，對上全校師生的目光，頓時羞恥的說不下去了。一旁站著的黎歌當即嘖了一聲：“咱能不能像個男人點兒？”
“我拜服黎歌！”
“我拜服黎歌！！”
“我拜服黎歌！！！”
李帆豁出去了，閉著眼睛一連大喊了三聲，喊完也不敢看底下人的反應，轉身就要下去。
黎歌哪裡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既然他喜歡當著全校人的麵玩兒，那就乾脆玩個夠是不是。他當即身子一側擋住李帆的去路：“你就這麼敷衍的？誰知道你是誰？誰拜服黎歌來的？”
“......”
“黎歌你彆太過分了！”
李帆氣得臉都要變形了，黎歌卻不管他：“我過分？你當初找茬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過分？你懷疑我作弊非要我重考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過分？”
“怎麼，現在就讓你履行自己的承諾我就過分了？”黎歌嗤笑了一聲：“這要是換作我輸了，你敢說你會輕易放過我？不會讓我當著全校人的麵兒學狗叫？”
那肯定不可能！
“我說不過你！”李帆也知道自己理虧，氣得拽著喇叭又重新轉回去，大喊：“我李帆拜服黎歌！”
“我李帆拜服黎歌！！”
“我李帆拜服黎歌！！！”
喊完，他瞬間轉頭瞪向黎歌：“這下你滿意了？”
“還行吧，至少氣勢還挺足。”
黎歌挑了挑眉，氣得李帆恨不得直接拿喇叭砸他臉上。李帆狠狠將喇叭往他懷裡一懟，轉身跑掉了。
“來，下一位。”
黎歌拿起喇叭喊了一句，接著將視線移向舞台後門：“你還在那兒磨蹭啥呢？趕緊道完歉趕緊完事兒，誰的時間不寶貴似的。”
方承允被他的目光一掃，頓時縮了縮脖子，而後在他冷厲的目光中一步步挪向舞台中央。
黎歌麵無表情的把手裡的大喇叭往他懷裡一懟：“喊吧！”
方承允手忙腳亂的接住，拿著喇叭的手宛如千斤重。再看著滿操場烏泱泱的人群，心裡的屈辱感頓時更甚，他還從沒有這麼狼狽過。
黎歌！都是你！
方承允攥著喇叭的手指捏到泛白，心裡對黎歌的恨意瞬間達到頂點。身後又傳來黎歌冷冷清清的催促聲，就連操場上也窸窸窣窣的開始小聲說著話。
方承允深吸了口氣，將心頭的戾氣壓下去，開口：“對不起，之前因為黎歌被人誤會作弊的事情，我......”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直接道歉！”不等他說完開場白，一旁的黎歌直接開口打斷了。
他現在簡直膩歪透了這主角受的做派，無論什麼時候都非得把自己捧上道德的最高點，全世界就你最無辜最委屈，隻要沒順著你的就是在欺負你。我慣的你！
“喲，這是害羞還是喇叭太重，讓嬌弱的您拿不起啊？”見他不吭聲，黎歌伸手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喇叭，舉著遞到他嘴邊：“來，趕緊道歉。”
因為離得近，這句話瞬間被喇叭收了音，當即傳播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