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寒崢看向黎歌：“能先坐下來聽我把話說完嗎？”
黎歌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杜寒崢, 也是愣了愣，不過猶豫幾秒，他還是點了點頭。
接著他拿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被他抓著的手臂，杜寒崢見狀趕忙鬆開手：“抱歉。”
黎歌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又重新坐回了位置，看向他等著他開口。
“推薦你, 不是什麼施舍。”
杜寒崢抿著唇看了他一眼, 心裡忽然沒來由的緊張了一下。緩了緩, 他才又繼續道：“我不否認知道你是因為小希，但推薦你是在看過你當時的試鏡錄像後做的決定，你是所有試鏡的演員中表現得最好的一個。”
“我也有看過你曾經的作品，雖然尚有不足，但畢竟你沒有經過正統的學習，如果稍加磨練，並不是沒有上升的空間。”
杜寒崢還是頭一回說這麼多話, 他絞儘腦汁的搜刮著腦海裡的信息：
“再說這部戲我是最大的投資商，我是一個商人，絕不會讓自己做出有損利益的決定。”
“最重要的是,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也相信自己絕不會看錯人, 你有那個實力。”
“所以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不要因為這種誤會這麼快的拒絕。”
杜寒崢說到這裡看了黎歌一眼，垂眸掩去眼裡的神色，又小聲嘀咕了句：“而且, 我以為我們很熟了。”
說起這個，杜寒崢忍不住微微蹙眉，越想越覺得不舒服。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黎歌不是還熱絡的跟自己打招呼嗎？
杜寒崢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一次見麵時黎歌伸手拍開砸向他的籃球，轉頭看像他時的那張燦爛的笑臉。仿佛滿天的星塵都變得黯然失色，又像是黑夜中看見的一束亮光，格外璀璨矚目，從眼裡一直映照進心田，暖得人心尖都跟著顫了顫。
這還是他長這麼大以來頭一回對一個剛見麵的陌生人產生這樣的情緒，雖然不明白這代表了什麼，但他知道黎歌於他是特彆的。
而且，後麵幾次見麵他們不是聊得挺好嗎？怎麼這會兒就又不熟稔了！
因為聲音太小，黎歌沒聽見他最後的小聲嘀咕，如果聽見了估計會忍不住朝他翻好幾個大白眼。
你管簡單的打招呼叫聊得挺好？跟你說過幾回話就叫熟稔？你這對人要求是不是也太低了，壓根不符合你霸總的人設好嘛？！
正因為沒聽見，所以黎歌這會兒看著對方一番侃侃而談，心裡簡直被對方給驚住了。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對方說這麼多話，更沒料到自己在他眼裡居然會有這麼高的評價。
“抱歉，但我其實是打算暫時離開娛樂圈的。”
不過雖然很意外也很感動對方為自己做的這些，但黎歌還是拒絕道：“之前答應過媽媽和老師要好好學習，所以在高考之前我都不打算再接戲的。”當然，解約時簽下的綜藝節目除外，再說錄製的時候也是在暑假了，並不會影響到他的學習。
杜寒崢微微一愣，沒想到他會再次拒絕，然後在聽到對方的理由時又感到有些尷尬。他原本推薦黎歌是出於一片好意，現在看卻更像是把黎歌置於了兩難的境地。
他倒是沒懷疑黎歌說的理由，如果是換個人大概會覺得這樣的理由一看就像是敷衍的借口，但杜寒崢心裡卻就是篤定黎歌不會。更何況，如果是彆人，大概也沒誰會舍得拒絕他杜寒崢的推薦吧？
“...抱歉，我不知道。”
杜寒崢有些懊惱：“是我自己自作主張，也沒事先征詢過你的意見。”
“...既然這樣，那你就彆去了。”
“陳導那邊，我會跟他打聲招呼，讓他也彆再去打擾你。”
杜寒崢看似鎮定的說著話，像是在極力為自己的行為道歉，但黎歌卻還是從他的神色中品出了尷尬和失落，更何況對方的耳根早已經紅了個透徹。
聽過杜寒崢不少事跡，也跟對方有過幾麵之緣，而不管是聽到的杜寒崢，還是黎歌見到的杜寒崢，無一不是沉穩又內斂的，甚至還帶著些事不關己的冷漠。這還是他頭一回看見對方尷尬不知所措的樣子，還是在難得主動好心一回的情況下。
看著眼前這個明明有些無措卻依舊強裝淡定的男人，黎歌突然間就有些心軟了，不管杜寒崢出於什麼原因，想要幫他也是出於好意......
於是沉默片刻後，黎歌聽見自己道：“如果戲份不多的話，我接了也沒關係。”
杜寒崢聞言略驚訝的看了他一眼，而後像是想到什麼，又道：“你不用勉強。”
“也彆擔心會給我添麻煩。”
“事情是我攬下的，當然由我解決。”
“作為投資商，甄選演員的權利我還是有的。”
“沒關係，反正我未來也是打算做演員的，用這部劇打下粉絲基礎也不錯。”黎歌笑了笑，對上他的視線時又玩笑似的說了一句：“當然了，如果杜總忽然又反悔不想給我的話，那我也......”
“不會。”杜寒崢不等他說完，就趕忙表態，話出口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有些急切，又鎮定找補：“我既然做下決定，就不會更改。”
看著他一本正經跟自己解釋的模樣，黎歌笑著挑了挑眉，而後伸手拿出手機當著他的麵給陳導去了個電話：“陳導，我是黎歌，我考慮好了，決定接下那個角色。”
說到這裡，黎歌瞟了對麵的男人一眼，輕笑：“另外，替我謝謝杜總的賞識，我一定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杜寒崢略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就在剛才聽到黎歌說要謝謝他的時候，他竟然莫名心跳快了一瞬，讓他有些不敢再看對方的眼睛。
正好這時候服務生端咖啡上來，他便借著品咖啡轉移注意力。
他的咖啡自端上來他還沒喝過一口。這會兒端起來抿了抿，咖啡是現磨的，帶著咖啡豆特有的清苦，加了牛奶和方糖調劑一下，絲絲縷縷的甜意便從舌尖蔓延至心裡。即便杜寒崢沒有過戀愛的經曆，但他猜想大概也同這咖啡的命名差不多，先苦後甜，苦儘甘來。
思緒逐漸有些飄遠，黎歌那邊還在和陳導通著話。
電話那頭的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就聽見黎歌時不時的應和一聲，直到約好下周末過去簽合同，這才掛了電話。
“好了，搞定。”
黎歌笑著朝對麵的男人揚了揚眉，杜寒崢也回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而後又垂眸繼續攪拌咖啡。
兩個人之間就像是突然沒了話題，忽然就沉默下來。
黎歌也品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後評價道：“味道不錯。”說著，他笑著看了眼杜寒崢：“不愧是杜總喜歡的。”
杜寒崢心裡的那點不自在又上來了，他趕忙找話題岔開：“我聽說你跟公司鬨得不太愉快，沒想過換家公司嗎？”
“唔，暫時不用。”
聽他提到這事，黎歌並不意外，就原主這種情況，都不用怎麼打聽就能知道。
見杜寒崢一臉不解的看過來，黎歌乾脆把自己跟公司解約的事情說了：“反正也沒多久了，再說我還得在學校學習，就先暫時不考慮了。”
杜寒崢聞言點了點頭，算是認同。
這下又沒了話題，氣氛再次變得沉默。好在杜寒崢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公司裡有事找他，黎歌見狀便乾脆提出要走，而後不等對方挽留便直接走了，走前還去前台結了咖啡錢。
於是等到杜寒崢打完電話，去前台結賬卻被告知對方已經結過了時，他整個臉色又瞬間沉了下來，周身散發出來的冷氣直凍得收銀台後麵的工作人員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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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咖啡館出來後，黎歌想了想，拿出手機給經紀人打了個電話說了自己接戲的事情，畢竟還沒能解約，藝人自己接戲還是得報備給公司的。經紀人當然沒什麼好反對的，反正他接戲賺的錢一大半都落進了公司的口袋。
想到之前原主簽的那份霸王合同，黎歌有些不爽的嘖了一聲，這跟放任人家吸血有什麼兩樣。好在也是最後一回，他想想也就乾脆扔到腦後了。
看著時間還早，黎歌又去了一趟書店，把昨天沒能買成的學習資料全給買了，而後買了些吃的就回了宿舍。
這時候宿舍裡的人幾乎都還在外麵享受難得的半日假期，隻有黎歌一個人在。想了想，他又拿手機給黎母打了個電話，說了自己接下角色的事情。
“...你是說真的？”
黎母起初沉默了一瞬，大概是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等聽到黎歌應聲後也還是儘量平靜道：“你還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什麼嗎？”
“...記得。”黎歌也有些臉熱，畢竟之前自己是當著黎母的麵親口承諾過會好好學習，暫時遠離娛樂圈的。“這是最後一次，我......”
“原來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啊？”
黎母忽然揚聲打斷他，聽筒的氣流瞬間加重，聽得出來說話的人情緒很是惱怒：“你的話時限性就這麼低？還是說你覺得自己考了一次第一，就升華到可以不用再認真上課的程度了？”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再有一個禮拜你們又該月考了吧？你是打算直接棄考呢還是再回到以前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
“黎歌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
“您先彆生氣，”黎歌被她忽然拔高的嗓音震得耳膜發痛，他將手機稍稍離遠了些，這才道：“考試我會去，如果我能保持住成績，您能不能答應讓我......”
“那就等考試成績出來了再說吧！”黎母不容他多說，又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並且這回說完便直接掛了電話。
黎歌聽著手機那頭傳來的忙音，伸手捏了捏有些脹痛的眉心，突然間就覺得有些心累。
雖然他知道黎母的出發點是為了他好，但聽著她這麼說話其實真的挺敗壞他情緒的，以後有機會還是得找個時間跟她好好聊聊這個問題。
黎歌想了想，又給黎俊發了條消息，讓他幫忙哄勸著黎母點兒，收到黎俊回複後便暫時先將這事放下了。而後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他又去了一趟班主任老吳的辦公室找他。
老吳聽說了他的來意，雖然也有些不讚同他的決定，倒是沒有黎母表現得那麼激烈。
“其實我不太讚同你這個決定，”
老吳沉吟了一瞬，語氣儘量委婉道：“雖然上次測試你考得不錯，但你應該也知道，測試隻是階段性的檢驗，並不能代表什麼。”
“包括每一次的月考，其實也都不能代表什麼，畢竟知識是在不斷更新的。”
老吳嚴肅的看向黎歌：“我很欣慰你能在之前的測試中拿到好成績，但這並不是你可以鬆懈的理由。”
“我知道的，吳老師。”
黎歌抿了抿唇，“我不會因為工作耽誤到學習的，這段時間其實我一直有自學後麵的課程，如果快的話，我回來正好能趕上新課程，要真趕不上，我也會抽空繼續自學，絕對不會影響到學習的。”
“而且簽約是在下周末，正好是月考後。所以我想等成績出來後你們再看，如果我的成績繼續保持不變，希望你們能同意我的請假。”
黎歌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老吳也沒法再多說什麼。不過在聽到他保證自己不會影響到學習，而且還以下個禮拜的月考成績作為條件，老吳這才有些鬆了口，但依舊不放心的囑咐了他好幾次不能耽擱太長時間。
黎歌自然是都應下了，而後又問了問考完試能不能先單獨將他的試卷批改出來。老吳自然也想知道黎歌在統籌月考中能發揮到什麼地步，但也沒立馬給出答複，說要先跟其他科任老師溝通一下再給他答複。
黎歌倒也理解，當即應了一聲這才出了辦公室。
誰知道，剛走出門，就被人攔住了去路。他抬頭就見楊池擋在跟前，正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有事？”
黎歌可沒什麼興趣關心他的想法，他甚至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直截了當的問了一句。
楊池沒料到他見到自己會是這個反應，臉色先是僵了僵，再看黎歌的神色就有些沉：“我剛剛聽到你跟老吳說的話了。”
“所以？”
“你真打算去拍戲？你不是說......你接的是什麼角色？”楊池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麼，他就是剛剛聽到黎歌要走下意識的就攔下了對方，“你...你是不是因為阿，方承允所以故意找借口想出去躲躲？”
他說完就眼也不眨的盯著黎歌，像是在期待著他說點什麼。
“說完了？”黎歌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見他遲疑的點了下頭，繞過他就要走。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楊池見狀急得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抓他，卻被黎歌靈活的躲過了。他扭頭看了眼楊池，那眼神就跟看著一個腦子不正常的智障：“我拍不拍戲跟你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