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1 / 2)

寄生謊言 餘姍姍 11352 字 4個月前

Chapter 15

照片上的圖像消失了。

錄音筆也罷工了。

徐爍的布局非常周密,精心設計了每一個環節,他絕對是個出色的律師,無論是策略還是手段。

但顧瑤並沒有慌,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來時的焦躁感已經因為踏入這個門口而被安撫下去,她甚至開始覺得有意思了,儘管被人一步步引入甕中,但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遊戲,她尚且在摸索玩法,雖然很難,卻好過過去幾天的無力等待。

顧瑤決定反客為主:“你把我引過來,到底是什麼事,不如直接一點。”

徐爍挑了下眉,說:“從昨晚到現在,你的每一個問題我都老實回答了,你還嫌我不夠直接?”

顧瑤嗤笑道:“你是回答了,可你的話裡沒有一個重點,也就是說,你的回答全是廢話,這就是做律師的談判技巧麼?”

徐爍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忽然問:“我很好奇,顧小姐為什麼選擇心理學專業?哦,我隻是好奇,是不是心理專家的口才都和我們律師一樣好。”

顧瑤不懂他在賣什麼藥,便學他那套,將問題扔了回去:“哦,那你為什麼選擇律師專業?”

徐爍反倒很大方:“我麼,簡單,除暴安良,維護正義。”

顧瑤一個字都不信。

徐爍對她那充滿鄙視和懷疑的目光絲毫不介意,接著說:“我上學的時候成績還不錯,按照當時分數線我能選的就是化工大,醫科大,公大,交大,還有法學院。做化學研究和當醫生我都沒興趣,交大離得太遠,公大嘛,我從小就被警察追,都追怕了,索性就去學法律,想著以後既能伸張正義,又能學會一點顛倒是非的本事,以後再碰到警察就不怵了,而且還能掙那些不法分子的不義之財,不管幫他們打的官司是贏是輸,錢都可以照收。”

按照這個邏輯,這個徐爍要不就是個二皮臉,要不就是瞎扯淡,否則他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顧瑤不知道這番話裡有多少真,多少假,姑且當做七分真好了,起碼是他說話最多的一次,而且他還非常不吝嗇的給了很多重點。

徐爍見顧瑤沒搭碴兒,便說建議道:“如果顧小姐有興趣,不妨也給我做做心理分析,看看我到底是哪裡變態,怎麼就活的這麼扭曲呢,非得用監控彆人來打發自己的時間。”

顯然,徐爍已經打算道明意圖了,可他不打算直接說,而是讓顧瑤猜。

顧瑤定下神來,卻沒有按照套路出牌。

“找我谘詢心理問題是要花錢的,我是按小時計費的,一小時七百塊,這還是在線心理谘詢的價格,如果需要我出診,一小時兩千。徐律師這麼勞師動眾的把我請過來,請問錢準備好了麼,是現金還是手機支付?”

徐爍樂了,換了個坐姿,說:“巧了,我回答問題也是要收費的,不管在這段時間裡我給了幾條法律意見,哪怕隻是閒聊,或者時間不滿二十四小時,我都是按天收費的,一天三萬塊。”

“……”

顧瑤冷著臉。

徐爍又說:“不過咱們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會麵,要不就互相免了吧?”

顧瑤吸了口氣,沒理他這茬兒,轉而把話題帶入正軌:“徐律師剛才說,你學習成績不錯?”

“年年第一。”

“那怎麼又會從小被警察追到大?你的時間到底是在學習,還是在犯法?”

“我這人悟性高,記性好,而且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那麼,徐律師有前科麼?”

“沒有。”

顧瑤沉默了幾秒。

整天被警察追卻沒有前科,要不就是會撒潑耍賴,要不就是家裡背景厚整天拿漂白水給他洗,或者家裡有人是當警察的……

想到這裡,顧瑤不由得愣住。

她的直覺告訴她,第三種可能性是對的,可她的理智又告訴她,如果徐爍的親屬真有當警察的,他應該不會有這副身家,再說他這一身痞氣也不匹配。

顧瑤抬起眼,再度對上徐爍的目光,這一看,不禁一怔。

前一天晚上兩人照麵都是在暗處,燈光不足,光影交錯,難免會誤讀,今天這間屋子如此明亮通透,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

顧瑤也是這時才發現,這個男人有一雙非常精致的眸子,狹長且內雙,眼尾上挑,襯著斜飛入鬢的眉,以及那對幽深漆黑的瞳仁,氣場不俗。

而且他也在打量她,那雙眸子映著日光,冷而冽,仿佛隻是將她當做一個case在研究,並沒有絲毫逾越。

顧瑤也不知道為什麼,昨晚在會場裡初見他那沒正行的樣子,竟會以為他是個紈絝子弟。

思及此,顧瑤再度開口:“請問,你當律師以來,都是在幫什麼人打官司,是普通平頭百姓居多,還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居多,或是道上的人?”

徐爍微微一笑:“都不少。不過後麵兩種人我是拿錢辦事,第一種我最多隻收個辛苦費,要是心情好,就直接免費獻愛心了。”

顧瑤:“這樣你豈不是很虧?”

徐爍:“做善事,積福報,吃虧就是福。再說,我也不缺錢。”

“這麼說,徐律師不僅結交了一批富人朋友,還有些道上的交情,難怪你會這麼有恃無恐了。”顧瑤很快話鋒一轉,“你監控我的私生活,拍我男朋友的照片,調查我的家庭背景,到底有什麼目的,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彆人授意?”

徐爍挑了下眉:“你是心理專家,這不是應該你告訴我的麼?”

顧瑤很痛快:“我的分析結果是,這是你自己的意思。”

“何以見得?”

“第一,如果是他人授意,你身為律師有責任勸阻對方,即使勸阻不成也會將自己摘清楚,因為你知道這是在違法。通常當律師的人都不會輕易踩線,越是熟讀法律,見多了知法犯法的白癡,就越明白後果的嚴重性。相反。當律師的人會覺得最有趣的,反而是遊走在法律邊界,稍稍做一點出格的事,卻又不觸犯法律的玩法,你們會覺得刺激和有成就感。”

“第二,因為這是你自己的意思,你不能假手他人,所以你隻找了一個信任的黑客小弟。你明知道這些事已經觸犯法律,所以你最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抹平痕跡,讓彆人抓不到一點證據,隻要沒有證據就告不了你。”

“第三,你不差錢,又很閒,能讓你跑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沒背景沒人脈,還要冒著這麼大風險乾一些得罪人的事,以你的身家和脾氣,恐怕沒有人請得動你,除非是你自己想做。”

顧瑤的邏輯不可謂不嚴密,她不僅是在分析,同時也在分析當中觀察著徐爍的表情。

這個男人絕對是一個善於管理表情和控製情緒的高手,他不是個內向的人,更不是天生麵癱,卻能控製住自己的微表情,讓她難以抓到端倪,這個人絕對有著不一般的經曆。

再者,這個男人或許不是從小就生活優越,但這種富足的生活起碼已經超過十年,否則他絕對練就不出來舉手投足間的穩重淡然。

通常來講,當一個奴隸突然暴富成為奴隸主之後,所表現出來的囂張跋扈會比其他奴隸主更加凶殘,那是因為過去的自卑感已經演變成自負感,長時間被貧窮和自卑壓迫著,已經讓這種人心理失衡,在潛意識上急需被扶正,進而會在不知不覺間自我迷失和膨脹。

但像是這樣暴富的轉變和起伏,在徐爍身上都完全看不到,他的自信篤定,以及平靜流淌在骨子裡那種優越感,絕對是常年累積而成的。

就在顧瑤快速得出這些定論之後,徐爍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裡有著讚賞,也有著興味。

“顧小姐真的很厲害……哦,我是不是應該尊稱一句顧老師?”

他的話半真半假,並非真心,隻是在擾亂她。

顧瑤沒上當,繼續自己的分析:“昨晚我第一次見到你,你是翹著二郎腿,通常一個人在看書、看戲,或是嚴肅場合會采用這種姿勢,大腦要麼就是處於放鬆狀態,要麼就是把精力集中在當下做的事情上。可是剛才我進門時,你是橫二郎腿的姿勢,就是4字腿,這說明你正在釋放你的自信,你可能要準備和我有一番爭端,而且你堅信能戰勝我。”

徐爍笑意漸濃:“原來行為細節也能解讀心理,厲害。”

顧瑤繼續說:“還有你的站姿和走路姿勢。你昨晚一直是在雙手插袋,這樣的人城府很深,習慣暗中策劃行動,步步為營,而且警覺性高。你的步速也比一般男人要慢,隻有嚴格自律、謹慎有條理的人才會如此,而且你很精明,不輕易信任他人,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見,待人接物會比較寬容——就你這些肢體動作而言,倒是非常符合你的背景和職業,除了律師,我還真想不到其他更適合的身份。”

其實顧瑤很少有機會會對一個陌生人進行這樣全麵縝密的分析,而且還是知無不言。

一年前的事她不記得了,她自然也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如何對罪犯進行心理研究和輔導的,這一年來她所經曆的案子都是些小糾紛,來問診的求助者谘詢的都是生活裡的一地雞毛,而那些人大部分都非常的敏感、脆弱、彷徨、焦慮,作為一個心理專家是不可能用極端且尖銳的詞語的,更加不能如此直白的進行剖析,整個過程下來往往是循序漸進而且迂回的。

對於徐爍的分析,還是顧瑤這一年來的頭次嘗試,她心裡身處的亢奮隻有她自己明白,她的確是想保護家人,也的確因此時的交鋒而感到刺激,體內壓抑許久的某種情緒也漸漸蘇醒,就像是那天在天台上對峙陳飛宇,而且這次的個案更有挑戰性。

就在顧瑤分析徐爍的同時,她也在進行觀察,無論是那沉靜的眼神,還是唇角若有似無的微笑,或是其它細微的表情。

顧瑤知道,時機差不多到了。

於是話鋒一轉,她再次提出那個問題: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什麼恩怨,會吸引一個這麼厲害的律師跑來江城,針對我父親和我男朋友?”

顧瑤話落,徐爍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

空氣裡的溫度也跟著降下去。

安靜了兩秒,他的姿勢終於動了,放下二郎腿,身體前傾,雙手在膝蓋上交握,手肘就架在膝蓋上。

徐爍笑容儘收:“在微信裡我不是已經說了麼?這是我初到江城的第一個case,對於重要case,一個專業律師應該做的就是‘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