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看了郭縉一眼,從昨天見麵到現在，此人做事都是麵麵俱到，滴水不漏。
旁人見到他們乞丐裝扮的母子,既是嫌棄也不會有什麼好的稱呼,可這人一開口就是以“夫人”來尊稱，以他的身份叫聲大娘都已經是極好。
“寧夫人？”郭縉疑惑了下，他覺得寧秋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待我兒過來，再同你說明。”寧秋淡然收回目光,她將書放下,慵懶的斜靠著，“你們先坐下喝幾口茶,晚膳吃得太鹹太辣，容易口乾舌燥。”
季梁和姚言瞬間疑惑,此婦人如何得知大人晚上吃辣了？
但他們身為下屬，自是不能冒然插話，見郭縉走去坐在寧秋左手邊位置，他們兩個人站在身後守著。
郭縉整理了下袖口，他端起茶杯，撚著蓋子輕輕滑動,淺笑道：“寧夫人好眼力,在下確實有些渴了。隻是不知,寧夫人如何能看出,在下晚膳是吃了辣？”
這個問題道出，令姚言和季梁也是好奇得很,他們同時也擔心茶裡有毒，所以暗中戒備著。
寧秋抬眸看了他幾眼，在郭縉被看得渾身不對勁的時候,就聽見寧秋道了句，“你的牙齒上沾了塊小辣椒皮。”
貼在白齒上那麼明顯，不是吃了辣椒，還能是什麼，難不成還是新流行的審美？
郭縉：“···”
他方才在腦海裡幻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想不出是如此讓人難以接受。
姚言和季梁也是麵麵相覷，下意識小心呼吸著，是他們的錯，沒有發現這個情況，讓大人出醜了，幸好不是在朝堂之上，否則當真成了京城笑柄。
“抱歉，在下心中掛念案情，出門太急，忘記整理儀容儀表，讓寧夫人見笑了。”郭縉抿直了嘴角，此時說話都是有些翁聲，不敢將牙齒露出來。
他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麵臨如此無法解決的尷尬局麵，當真是被像架在火架上翻來覆去烤了般，外焦裡焦。
寧秋翹起嘴角，眉稍彎彎致使臉上神秘花紋好像活絡過來般，她客套說著：“郭大人平日裡繁忙，可以理解。”
交際手腕從來都是極好的郭縉，此時完全不懂說什麼好，隻能強裝淡然，低下頭喝口茶，悄悄用舌尖抵下來。
下次吃了東西要出門，他定然站在銅鏡前仔細檢查一翻，免得出了差錯，遭人笑話。
“娘！”
直到長生拿著風箏，從側門興奮跑進來時，這才打破了如此詭異的氛圍。
看到有陌生人，長生立馬停下了奔跑，沒有再嚷嚷吵鬨。
他好奇看了幾眼，就去到了寧秋身邊站著，隻是目光依舊落在郭縉幾人身上。
“長生，玩得開心嗎。”寧秋偏頭看著，小娃娃臉上的汗水被擦乾淨了，隻是額前頭發有些濕。
“開心！”長生笑彎了眼，重重點頭。
他從前會羨慕彆的孩子，如今再也不會羨慕了。
寧秋說道：“長生，現在呢，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娘要長生幫什麼？我是男子漢，可厲害了！”長生挺著小胸脯，他可以做很多事情，有時候乞討他還是得到最多的呢。
寧秋理了理他有些亂的頭發，道：“將昨日，那人把信交給你的經過，從頭到尾都給說出來。”
“信？”長生疑惑了下，他扭頭看向郭縉，似乎有些明白是什麼原因了。
想到做晚的事情，他有些害怕的又靠近了些寧秋，眼神害怕也戒備著看向郭縉他們。
寧秋輕輕拍了下他的後背，“不用怕，郭大人是來抓壞人的，你將事情經過同他說，他才能有辦法抓壞人。”
“嗯。”長生點了點頭，再次看向郭縉時，他的眼神多了崇拜。
他年紀雖小，但也知道好人中也有壞人，還碰到不找個，但娘親說了是好人，那就肯定是好人，娘親絕對不會騙他的。
長生的記憶力很好，隻好看過的事情基本上都會印在腦子裡，翻開時就能找到。
待他慢慢將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全部都給詳細道來後，前廳裡陷入了沉默。
當然，寧秋是不甚在意，長生懵懵懂懂隻是照做，深思的也就隻有郭縉三人而已。
郭縉抬眸看向長生，問道：“小朋友，除此之外，你還記得其他事情嗎？”
“給我這封信的人包裹得嚴嚴實實，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樣，說話很沙啞混雜，似男似女。”
長生抓著頭發，使勁回想著當時的畫麵，過了會兒，他眼前一亮，驚喜道：“哦對了，我記得那個人的手指很細，就像是幾根白蔥一樣！”
那時候他滿心滿眼都是得到賞銀的喜悅，但接過信件時瞥了眼，即便那手被j寬大衣袍遮擋住隻是稍微露出來些，他也能記下來。
手指很細長，那麼極有可能就是女子，郭縉心中如此想到。
若這人是在江南鎮，其他人他不了解，但昨晚見過的王夫人，手指確實纖纖玉指，連京城不少貴女都比不上。
而名人查到的資料中所說王子淮妻子的娘家是富商，起初做的就是胭脂水粉生意，對保養有不少秘方，身為後人，對自身保持美的打理在行也正常。
但這也隻是一個方向罷了，也不排除此人不在江南鎮，甚至不是女人。
長生又是說道：“我跑去城外送信的那個人，他披著風衣，後背有把長刀，而且他長得好高好高，有一隻眼睛是壞的，戴著眼罩呢，剩餘那隻眼神很嚇人，我將信給送到就跑回去了，沒敢多看。”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習慣，他自小摸爬打滾長大，見多的事情或許比有些大人好多，當然知道送信可能會死，可是對方給得太多了，隻要乖乖照做能拿到銀子，娘就有錢去治病，長生當然會心動。
郭縉朝後一瞥，“姚言，你可知道江湖上是否有這類人？”
這起案件之前的餉銀丟失案本就牽扯上了江湖，況且此人單說長相和裝扮，就像是江湖人士。
季梁是正經的武將出身，而姚言以前則是江湖人士，後來才到過晉身邊做事。
所以對於江湖上的人物和事，姚言更為了解。
姚言垂眸深思了會兒，他看向長生，說道：“小朋友，他的長刀，是不是在刀背上有不少鐵環。”
“我不知道。”長生晃著腦袋，“他的大刀用布條來裹住了，我沒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