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齒(2 / 2)

無人愛我 弄酒 11708 字 7個月前

謝崢旭在那邊咬緊牙關:“三弟他最近買了輛車,手頭緊,拿不出那麼多錢。”

謝知棠:“不還有你嗎。”

謝崢旭:“媽讓我攢彩禮,我是真的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

媽讓攢彩禮……

這句話換個說法就是……她那個母親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仍然選擇讓他打電話過來向女兒要錢。

有些人的愛分到她身上少之又少,甚至不及弟弟的三分之一,那她還回去的愛也隻能是三分之一。

謝知棠:“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謝知棠,你是我們大姐,你怎麼能這麼沒良心?”

“嫌五千塊太多可以轉回來,我掙得也挺辛苦的。”

謝知棠不管對麵如何惱火,眼神淡漠地掛斷電話。

她大一那年,牙疼,那時候年紀小,高中被管控過來,連電子產品都沒摸過多少,後來邁入大學,所有的東西都是處於懵懂摸索的狀態,不知道怎麼做,疼得兩天睡不著,打電話給爸媽。

爸媽卻說可能是上火了,讓她喝點降火氣的顆粒,清熱解毒就好了。

她照做,但還是疼得厲害,後來經過同學提醒,才知道可能是智齒,她去找校醫,可那也僅僅隻是給開了止痛藥,讓她去三甲醫院拔掉。

她以為爸媽會支持拔掉,然而對方一句“拔什麼拔,智齒而已,又不是蛀蟲了,沒必要拔掉”止住了她去三甲醫院的腳步。

智齒疼了兩天不疼了,她天真以為真的不用拔。

直到半個月後,她半夜被疼醒,疼得腦膜嗡嗡嗡響,生不如死。

那顆智齒又在疼了。

她哭著打電話給爸媽,可得到的結果還是讓她吃點止痛藥,讓她忍一忍就過去了。

就這樣,第二次智齒之痛,她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對疼痛的忍耐力可以那麼高。

痛楚壓下去後第三天,她就去做家教,攢了一個多月才去醫院拔了那讓她生不如死的智齒。

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她未曾見過光明。

同年她小五歲的弟弟患上鼻炎,一家子出動,哪怕辭了工作也要載著弟弟四處尋找民間偏方,奶奶吃齋念佛給他求平安。

弟弟很幸運,沒多久後就痊愈了。

謝知棠坐在沙發上,自嘲地笑了笑。

.

辛歌泠拿著蛋糕回去,給林女士吃。

“一個客人給的。”辛歌泠一五一十地向林女士講述前因後果。

林懷蘭:“那你怎麼不吃?”

辛歌泠:“那當然是因為我要吃你做的飯。”

林懷蘭聽到後臉上藏不住笑意,不跟她客氣,晚飯都沒怎麼吃,專吃那塊蛋糕了。

“媽,你白天都在做什麼?”辛歌泠隨口問。

林懷蘭吃著蛋糕,手頓了頓:“沒做什麼,就是找那些老人家聊聊天。”

辛歌泠沒有懷疑:“那挺好的。”

這時外麵突然霹靂一道響雷,雷聲轟隆。

“要下雨了。”辛歌泠看向窗外,放下碗筷,去陽台把衣服收回來。

等她放好衣服,回到餐桌上卻不見林女士,辛歌泠疑惑:“媽?”

“林女士?你人呢?”

辛歌泠一邊喊一邊把家裡翻了一遍也沒看到人,桌上的蛋糕還剩一半。

她看向門口,一個猜測在腦海浮現,林女士不會是出去了吧?

她出去做什麼?

辛歌泠帶著疑惑打開兩道門,往樓下走去。

在靠近一樓的時候,她聽到房東的聲音。

“林老師,我都說了多少遍,樓梯間這裡不能放東西,一下雨就會返潮,這些紙皮怎麼又放在這裡?今晚那麼大的雨,不出一晚上全濕透,到時候周圍全都是蟑螂蟲蟻,你讓彆人怎麼住?”

“我知道,我現在就搬走,你給我點時間,今天來不及賣出去,才暫時放在這裡。”

辛歌泠的腳步硬生生停在原地,她腳底下就是一樓的樓梯間。

“你女兒不是出獄了嗎,怎麼還做這些?她沒找到工作?”

“找到了找到了,我這不是幫她減輕負擔嗎。”

“行吧,今晚你把這些紙皮搬走,彆放在這。”

“好。”

房東轉身進了屋子裡,老舊的樓道,昏暗的燈光打在林懷蘭的背上。

她麵帶窘迫看著房東關上門,轉身正要整理紙皮,卻不料和樓梯口的女兒四目相對。

“女兒……”林懷蘭搓了搓臟汙的手,“媽隻是——”

話還沒說完,林懷蘭就看到自己女兒走過來,蹲在她麵前,一聲不吭將地上散亂的紙皮堆疊起來,疊到一定程度,用繩索捆紮起來。

辛歌泠往樓梯間走進去一些,有的紙皮很新很硬,有的破破爛爛,像是從垃圾桶裡翻出來一樣,飄著一股剩菜的餿味。

“這些都是?”她平靜問。

林懷蘭站在自己女兒身後,突然有些局促,聽到女兒問話,她隻能硬著頭皮點頭:“都是,今天撿的,收廢站今天提前關門了,來不及賣出去。”

“好。”

辛歌泠探身進去,把牆角裡那些紙皮撈出來,重新疊起。

全部整理後,竟然捆出三大捆的紙皮來。

每一捆都有她大|腿高。

辛歌泠捆好後,從底部托起其中一捆,托到肩頭上,“是不是搬回到家裡?”

“對。”林懷蘭看她竟然托到肩頭上,忍不住伸手去扶,“你小心點。”

“沒事,不是很重。”辛歌泠往樓梯走去,不知道想到什麼,停了下來,微微轉身看向樓梯間的林懷蘭,“剩下的我等下下來搬,你彆搬了,小心閃到腰。”

林懷蘭聽到這話,欲扛起另外一捆紙皮的手馬上就收了回來,答應女兒:“好,我不搬,你小心點。”

辛歌泠見她真的聽話了,這才邁步繼續爬樓,她們家在三樓,樓梯狹窄,而紙皮又那麼大,一不小心就容易碰到牆壁,重心不穩,從樓梯摔下來。

不過辛歌泠步履平穩,穩穩當當從一樓扛到三樓,將紙皮放到門口,轉身下去繼續扛剩下的紙皮。

等三大捆紙皮都被她扛到了門口,林懷蘭和她一起進屋。

“搬到這裡,這裡。”進了屋,林懷蘭給女兒指示方向,指著客廳旁邊的小小過道,讓她暫時放在那裡。

於是,辛歌泠把門口的三捆紙皮一一搬進屋裡,免得受潮。

林懷蘭關上門,放下了心,給女兒倒杯水,“女兒,喝水。”

辛歌泠接過喝,掃了一眼那三大捆紙皮,“收廢站什麼時候開門?”

林懷蘭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早上八點開門,今晚這場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要是明天繼續下雨,咱們還是賣不出去,得過兩天。”

“嗯,明天雨一停我幫你扛到收廢站賣掉。”

辛歌泠又看向那三大捆紙皮,靠在牆角,那塊的牆皮有個明顯的印子,隻有經年累月堆放了許久才堆出來的印子,她剛回來大掃除時看到,還想過這裡堆放了什麼東西。

卻從沒想過是紙皮。

“媽,你還要繼續收紙皮嗎?”辛歌泠目光平靜問她。

林懷蘭麵上又帶上了窘迫,她不敢看女兒的眼睛,“媽想幫你減輕負擔。”

辛歌泠:“可你是個老師。”

她以前最在意臉麵了,在離婚前,林女士哪怕被家暴她也能忍下來,維持著她在學生前的尊嚴和體麵,不允許說一句不好。

可如今,她被房東當著麵喊林老師,話裡話外卻是暗諷她淪落到收廢品。

而她卻隻能點頭討好說“馬上搬”。

林懷蘭一聽到她這一句,起初還裝作不在意說,“我、我早就不是老師了,你媽我隻是一個收——”

然而後麵兩個字還沒說出來,林懷蘭就哽咽難受,泣不成聲。

辛歌泠神色動容,喉嚨發緊,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安慰。

“林老師,你一直都是那位出色且優秀的林老師,你不是收廢品的。”

林懷蘭像小孩子一樣哭得不能自已。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