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恨他的出格張狂,喜他的知一萬畢。

公冶啟在,國柱安穩矣!可位極人臣,必定重權在握,以公冶啟強硬的性格,必定不會如永寧帝那般溫和。

公冶啟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可今日父皇在長樂宮所露心思,依舊讓東宮尤為不喜。他跨過門檻,刻意控製著步履靠近莫驚春。

莫驚春,莫家。

倘若莫驚春當有這般能耐,他越是掩飾,公冶啟心中越有興味。他一眼看到紙麵上所書“長”字,趣味更濃。他近日的動作,卻是為了這個?

公冶啟開口道夫子,莫驚春顯然是吃了一驚。筆杆脫手,濃墨筆尖拍在紙上,塗出厚厚的一團墨漬。

那激烈的反應隻在一瞬,就立刻被名為莫驚春的厚厚殼子包裹,化作肅然。

公冶啟本該習慣性惱怒這枯燥無味的臉龐,卻有奇怪淡香撲鼻而來,初聞淺淡,細聞疏忽不見。

非得是強迫自身不要刻意去想,方才再聞到那淺淺的奶香。飄忽,又有些勾人,是從眼前這枯木一般的軀殼散發出來的味道。

……奶香?

公冶啟幽黑的眸子燃著火,步履往前邁出一步。

莫驚春就下意識往後倒退一步。

他後悔不已。

——“殿下今日前來,可是要聽課?”

那句話不該是莫驚春來問,莫驚春也不會這麼問。

這名義上的師徒二人清楚得很,莫驚春從來都不會乾涉任何朝政上的事情,甭說是多嘴一句,就連多看上一眼也是絕無可能。

他本不會過問東宮任何行為的緣由,隻是沉默地接受。

是為失誤。

他乾巴巴笑了一下,謙卑地說道:“殿下按時來聽課,臣心中不勝歡喜。”

莫驚春到底還是被那奇異的事精怪擾得心亂了。

就見東宮隨意地撿起莫驚春跌落紙麵上的毛筆,抬手懸腕在那塗抹的“長”旁邊又漫不經心地寫了個“四”字。與旁邊那個“長”字的內斂彆有不同,這個“四”字鋒銳得仿佛要跳脫出框外,赫然有種肅殺之氣。

莫驚春的呼吸一窒。

東宮笑道:“夫子,您說得不錯,孤今日來,確實是為了聽課。”他宛若不覺莫驚春那句話下意識囊括的含義,在慣常的位置坐下。

“那夫子,請講吧?”

這是莫驚春這兩年來上得最膽顫心驚的一節課。

等東宮帶著人烏泱泱離開後,莫驚春才驚甫未定地坐了下來,看著壓著最邊上那張紙。

四。

四皇子。

這位在其中又有什麼乾係?

而且今日東宮頻頻打量他,看得莫驚春都要毛骨悚然,這實在是讓他出了一身虛汗。隻是伴隨著這鬆軟下來的勁,那濕漉漉的感覺再一次如影隨形。

莫驚春臉色難看,待晚間回了莫府,便是急急命人備水。

換下來的衣服全部都被他丟進木桶泡水,將那濃鬱的奶香味壓了下去。怕是還得再尋些濃重的香料蓋住這味道,隻靠布條纏繞堵住味道,始終是下下策。

且,或許是圍得太久,胸|前疼得慌。

隻那地方莫驚春從來不碰,隻在沐浴時擦洗,如今出了這樁事情更是羞惱,更是看也不看。任由它紅腫發疼去。

他心裡疲乏,沐浴完後靠在榻上小睡片刻,就聽聞後院老夫人派人來尋。還未到吃食的時辰,這般召喚一般是有家書來了。

莫驚春打起精神,換過衣裳,方才去了後院。

他的手中拎著幾盒西街買來的奶香糕點,伴隨著莫驚春身上隱隱的香味一同入門。

老夫人年歲已高,鶴發童顏,精神頭卻是不錯。她正倚著炕桌,與邊上一位相貌柔美,年紀約三十出頭的婦人說話,她穿著一身透亮的大紅衣裳,倒是讓室內顯得更明快幾分。

她便是莫廣生的妻子徐素梅。

徐素梅見莫驚春來了,邊笑著來迎,“好母親,叔叔來見您,可還是提了禮的,怕是早就知道母親心中歡喜,來喜上加喜的。”她是個爽朗大方的性子,很得老夫人喜歡。並有一小兒,乃莫驚春的侄子,正在老夫人膝旁癡纏。

老夫人笑道 :“子卿在朝堂為官,消息總是比我們婦道人家快些。”

莫驚春將奶香糕點遞給老夫人身旁的春柳,她手腳輕快地將糕點取了出來,那仍帶溫度的軟香糕點確實散發著誘人的味道,也隨之掩蓋住了莫驚春方才行禮時的異樣。他耳根微紅,麵色卻是不顯,平靜地在老夫人身旁坐下。

“可是父親與兄長來了信?”

老夫人將家書遞給莫驚春,他捏著信紙看了一眼,這筆跡是他兄長莫廣生。

即便早就知道打了勝戰,可是再看兄長所寫,莫驚春還是道了聲好。

老夫人和大嫂說著話,一不留神就小侄子莫沅澤將奶香糕解決了大半,徐素梅忙勸了幾句。這些糕點確實好吃,可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不易消食。

老夫人喜歡孫輩,就攔著不給說。

老人年紀大了,就跟老小孩似的,需要勸著。

待到晚間飯後,莫驚春和徐素梅一起出來,大嫂抱著昏昏欲睡的小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輕聲說道:“其實長留送來了兩封信。一封方才老夫人與你都看過,另一封是給你的。”

徐素梅讓婢女將書信給了他,這才婢女的攙扶下抱著孩子回屋。

莫廣生與徐素梅剛完婚三月就在外奔波數年,回家隻待了一年有餘,就再次隨父出征,如今數年不歸家,小侄子莫沅澤都不認得自己父親的模樣。

莫驚春自覺莫家對不起大嫂,對她向來敬重。隻是莫廣生連書信都記得給他一封,卻不記得給自家夫人訴一訴衷腸,也實在過於榆木疙瘩。

莫驚春拿著信回去,一路上月明星稀,不提燈,卻也將腳下照得分明。

皇室,莫家。

他站在廊下拆開了信,借著昏黃的燭光看完了信中內容。

半晌,莫驚春在書房內燃燭燒了這封信。

莫廣生在信中所書,皆是從前的往事。

自元啟十年莫驚春入了翰林院,媒人就絡繹不絕踏平了莫家門檻,元啟十三年的時候,莫驚春娶了一名武將女兒,兩人相敬如賓,然過不兩年,她身子病弱撒手人寰,至今莫驚春都沒有再娶。

他這長兄在外,天高皇帝遠的,居然還寫信回來問他這等兒女事,實在是……是父親逼著兄長寫的吧?

他們爹是個沉默寡言,卻又外冷內熱的人。

不過莫驚春對這種事情向來是並無興趣,以他現在的情況,未來如何說不準,再加上還有這古怪的精怪,再連累旁人可不是好事。

【已取得公冶啟的初步信任,任務二完成】

叮咚聲響起,莫驚春吃了一驚。

任務二怎麼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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