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春狩開場,已有三日。

永寧帝隻在第一二日出麵過,第三日便不再親身前往獵場。

這數日,太子和幾位皇子多次往返獵場,就連不善武藝的大皇子也常在場內。不過最奪人眼球的仍然是太子殿下,他獵殺的數量一貫是最多的。

莫驚春有點心煩意亂地牽著馬。

他們這些年紀不上不下的大臣最是尷尬,年老的那些自然是陪著已經狩獵儘興的陛下,年輕的早就伴隨著幾位皇子掠進林中。可莫驚春處在去與不去皆可的階段,也便是兩邊都不相配。

不過他心裡是不想去的。

他有個毛絨絨的小問題。

以及,這團毛絨絨還帶來了另外一個麻煩。

它似乎帶有某種它身為動物的天性。

昨天他隔著山林聽到了虎嘯聲,那團尾巴立刻瑟縮起來,連帶莫驚春的心神都被獸吼所攝,險些就趴下了。得虧他反應夠快,立刻扶住邊上的墨痕,才沒失了禮數。

最後那頭猛虎是被太子隨扈拖回來的。

很漂亮的殺戮。

隻傷了眼,虎皮非常完整。

太子當即就將虎皮獻給了永寧帝,陛下一高興,昨夜篝火連夜,莫驚春連吃三日肉食,開始覺得腹脹難受了。

不過閒想那許多,最終莫驚春還是在劉春的邀約下騎馬入林。

一直躲著反而不美。

劉春的隨從不會騎馬,墨痕倒是會,算上他和一個士兵跟從,也不算毫無防備。劉春騎射一般,意不在獵物,隻是想借此鬆活鬆活筋骨,他縱馬遊走在草垛邊,笑著說道:“圍場看著危險,實則並不。來之前,駐守士兵已經將危險的猛獸都清除了一遍,隻是在邊上走走的話,就跟在家門口一般安全。”

他見莫驚春騎馬時都一本正經,挺直腰板,還以為是在擔憂害怕,便出聲安慰。

莫驚春:“那有一隻鹿。”

他的話雖然沒有回答劉春的話,卻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在這獵場,多數還是這種食草的,這其中鹿算是不錯的獵物,除了它寓意不錯外,體型也夠大,總比兔子錦雞那些要湊數得多。

劉春騎射是一般,但看到那鹿後,卻也驅馬追趕,引弓搭箭,這一時間,自然是將方才那番話給忘記了。

不過那隻鹿還是跑了。

劉春動靜太大也太慢,那隻誤闖此處的鹿受驚,靈活地逃走了。

莫驚春安撫了幾句劉春,看他憤憤地射了一發空箭。那本是隨手亂射的,但莫驚春定睛一看,卻發現劉春那箭擦過了一隻雪兔,那小東西的腿受了傷,正蹦躂著想跑。墨痕也看到了,速速趕了過去,將那兔子給薅起來。

莫驚春看到那隻小雪兔被送回來,在墨痕的手裡僵直彎身而坐,略長的耳朵向後緊緊貼住身體。

它在害怕。

他莫名感覺到了這一點。

劉春對他幸運一箭射中的這隻小東西卻毫無興趣,他鬱悶地說道:“若是空手而歸那也不算什麼,要是帶著這兔子回去,反倒是要惹人嘲笑了。”

莫驚春見他不喜,便開口要了這兔子。

劉春也當真一點都不上心,擺擺手就給了他。墨痕將取回來的箭遞給劉春,再將雪兔奉給莫驚春。

莫驚春隨意看了下雪兔的傷口,其實也不算嚴重,回去再上上藥。他將兔子關進馬側掛著的木籠裡,方才舒了口氣。

藏在披風大氅下,莫驚春的尾巴不為人知地動了動。

他臉色微僵,趁著騎馬時的動作一再調整。

這尾巴的存在,直到上馬的時候,才顯出它的惱人。它的位置實在微妙,正好卡在與馬背接觸的地方,若是縱馬快跑,就會不斷上下顛簸摩擦。那可真是要了命的接觸,酸軟敏|感的反應一再讓莫驚春軟了腰,雖然最開始騎馬的時候,心中已有猜測。可當真如此,莫驚春也不由得臉色微變。

他現在開始思考,當初精怪說到達臨界點方可擺脫這條尾巴,這話裡所提及的臨界點究竟是什麼時候?

怎樣才算臨界?

遠處長箭破空的咻咻聲引來他們的注意,除了射箭聲外,更有人聲與喧嘩聲。劉春往那邊打量,突然眼睛一亮,“殿下!”

莫驚春一驚,隨著劉春看去,正看到太子殿下一馬當先,追趕的正是那頭剛才從劉春手中脫逃了去的鹿。隻見在縱馬追趕的途中,他抬手抓住了馬側邊的弓箭,看也不看就朝著鹿逃跑的方向射了一箭。

他的“看也不看”和劉春的“看也不看”大有不同,劉春那屬實是心裡沒底,太子殿下那是胸有成竹,箭不走空!

跳躍的鹿一下子摔落。

也無需跟著的扈從上前,那銳利一箭已經讓鹿再跑不得。確定獵物無法逃跑後,公冶啟才放緩了馬匹的速度,似乎是覺察到了惱人的注視,隔著遙遙的叢林,他猛地抬頭,一下撞見莫驚春的凝視。

公冶啟那視線又銳又冷,沾了血的鋒芒畢露實在難以錯目。

他像是有些疑竇,又有些驚奇,竟是撇下了剛到手的獵物,縱著馬繞過荊棘,“夫子,劉副都禦使,你們兩位怎麼走到一處了?”

劉春聽到那聲“夫子”,才下意識聯想起莫驚春的身份。他的心裡微妙地想起前些日子百官裡的傳聞,難不成太子殿下之前與莫驚春的摩擦矛盾原來是虛假的嗎?到底是官場上的老油條,隻是心裡想了想,麵上卻是半點都不顯,笑嗬嗬地說道:“臣來這圍場的路上,若非靠著莫太傅家中良藥,怕是要暈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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