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2 / 2)

自然不是沒有帝王夜間親至垂簾相問的美聞,可是這樣的美聞出現在許伯衡,黃正合等重臣身上都不為過,落在莫驚春身上,便是天大的奇怪!

莫驚春重睜開眼,聞著屋內從醒來後就覺得古怪的味道,看向屋角的香爐,上頭並未燃著白煙,可是味道為什麼這麼重?

他略坐了坐,掀開被褥起身,下意識就頓住。

方才太過僵木,他都沒有發覺尾骨的隱隱作痛,尤其是他靠坐在床頭的姿勢,更是把尾巴毛都壓在下麵。

他下意識伸手想要揉一揉,但一碰就倒抽了口氣。

酸腫的感覺讓他碰也碰不得,差點掉下淚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這種下意識身體的反應卻是酸麻難忍。

他苦著臉動了動,感覺原本還能搖來搖去的尾巴是徹底趴下了,完全沒有之前靈敏,像是將所有最極致的感覺塞得發麻後,現在都變得遲鈍。

還有另一處……

莫驚春臉色微變,他抬手摸上胸|前,除了裡衣外,他身上還套著件衣服,這不是昨夜他的裝扮,隻能是後頭陛下特地為他穿上的。

可是睡下休息本來就無需這麼多衣服,尤其現在還隻是在秋日。

手指按在身前,他的臉色發白,感覺到另一種熟悉又痛恨的觸感,有點發硬,像是纏繞了多層的布料才透出來的感覺。

哪怕莫驚春隻是坐在床邊沒有動,卻如同猛地站起來那樣頭昏眼花,他嘴唇微顫。

熟悉的熱流溢了出來,旋即他的鼻翼在濃重的梵香裡,總算聞到了突破而來的奶香味。

莫驚春的臉色徹底蒼白,瘦削的背影僵在原地,仿佛再度被打入無邊地獄。

他在昏厥前所感覺到的……並非錯覺。

【兔尾消失所需滿足感:80/100】

【伴生症狀:產|乳】

明晃晃兩條狀態,將莫驚春曾經有過的猜想灌入心。

那種疲倦的感覺是從心裡爬出來,讓他累得不想說話,卻更想捂著臉痛哭一回。他眼角微紅,手指顫抖著將衣襟斂好,等真正起身時,脖頸間的刺痛讓他想起昨夜的咬痕。

咬在了同一個地方。

他按了按,已然包紮好的地方悶悶發痛。

莫驚春站在原地沉默了少許,方才一點點挪去換了衣裳,然後將換下來的衣服全部都讓人拿去燒了。曠了一日的上值,但眼下莫驚春也不想去想這些事情,他活到現在這個年紀,還是第一次有了不管不顧的念頭。

哪怕隻是一日,一夜,卻也足夠他重新恢複冷靜。

他在書房練了整宿的大字,燭光燃到了後半夜,方才熄滅。

莫驚春直接就在書房歇下了。

等他醒來後,肚子連天打鼓,在抗議著他一日多不進食的憤怒。

莫驚春打著哈欠爬起來,毫不意外地感覺到乳液的流淌,不過都被布條給吸走,衣裳並未濕透。

這一次的泌|乳與之前的不太相同,分量其實很少,隻是偶爾有之。

莫驚春在昨日瀕臨崩潰後,今日已經再度振作起來。

他清楚陛下的失控不是故意為之。

隻是他畢竟是個男子,又有了如此羞辱的東西長在身上,每一次被剝離出來,都有種彷徨的裸露感。

他慢吞吞換上朝服,然後才去吃早食。

莫驚春今兒吃了碗麵,他在動筷子的時候,墨痕就一直在旁邊動來動去,都動到他有些無奈,“你想說什麼?”

墨痕立刻聲音小小地說道:“郎君,昨兒來的人,是不是宮裡的?”

莫驚春挑眉,“怎麼看出來的?”

“其實小的沒看出來,就是覺得如果有誰能夠把大夫人攔在外麵的話,那必定來頭不小。”畢竟徐素梅也不是個能忍的性格,她雖然看著溫柔大方,可是在娘家的時候卻也是舞槍弄棒的,隻是後來有了莫沅澤後,生怕這小子太好動,方才舍去了不少。

就小郎君還在大夫人麵前炫技說他學習了多少手功夫,其實大夫人要是想出手,一下子將他拿下了。

莫驚春:“想安分活著,就算猜到了也不要說出來。”

他淡淡說道。

墨痕的腦子太活,雖然主管院內外的事情一直穩妥,但是在他麵前還是有些跳脫,容易出事。

墨痕頷首,不再說話。

等到了時辰,莫驚春去上朝,本以為會遇到零星幾句詢問,卻沒想到迎麵來的全都是賀喜。

他微愣,隻看到張千釗迎麵朝著他走來,大手拍在他肩上笑嗬嗬地說道:“真是個喜訊,莫將軍他們都好些年沒回來了吧?這一次旗開得勝,陛下召他們回京,怕是要大賞,你們也好趁著這時候見上一麵。”

莫驚春稍顯低沉的心情一下子跳動起來,下意識露出微笑,“果真如此?”

張千釗:“你比我還早知道,怎還做出一副驚訝的麵孔?”

……什麼?

許伯衡的身影就在不遠處,見著莫驚春,便笑嗬嗬地說道:“陛下得了消息的當夜便親自去了莫府,又免了子卿一日的勞累,可當真是看重兩位將軍與子卿呀。”

許伯衡的話多少給莫驚春解了惑,原來陛下是用這事為那日的出格圓了過去嗎?

隻是這消息實在是好,好到就算莫驚春想苦笑也笑不出來,反而是高興得不能自已。

將軍在外打仗,家裡頭的人如何能不擔憂?

彆看莫沅澤整日裡一個小人跑來跑去毫不在意,可是偶爾夜深也會抱著枕頭來哭,說是想念父親。他雖然是他的長輩,卻到底彌補不了父親不在身邊的苦悶。

想到這裡,莫驚春不期然地想起了陛下。

陛下昨日能回去,想必是真的安撫了下來。

這兔尾果真有奇效,是良藥。

但是陛下的發作要是一處比一次狠,就算莫驚春有十條兔尾巴也是不夠,都能夠直接把尾巴給薅禿了!

而且尾巴深受重創,酸麻成一團,一直可憐得不動。

也動不了。

再有滿足度已經快要集滿,沒看連產|乳這樣讓人咬牙切齒的後遺症都出來了,說明也快消失了。

頂多再有一次。

莫驚春心驚肉跳,要是尾巴沒了,陛下該怎麼辦?

但是這念頭一想起,他又在心裡唾棄,陛下不來尋他才是最好,不然他還要再麵臨昨日的煎熬與折磨,那才是痛苦。

眼下還未到朝會的時間,陛下未到,朝臣們都隨意走動,並未站在行列裡。莫驚春的邊上站著張千釗,他便問道:“那昨兒,陛下的心情如何?”

張千釗挑眉看他,“你是昨日高興瘋了,怎麼問出這樣的啥問題?陛下既然能夠親自去你府上,還待卯時才離開,自然是來朝上與我等分說。”

當時公冶啟笑著進來的時候,苦等的諸位大臣險些以為皇帝瘋了,畢竟他們何時看過笑得如此溫和可親的陛下?

“聽說昨日陛下回宮,也與太後和好,”張千釗笑眯眯地說道,“你啊,就彆擔心了,昨日|你是被陛下特批的,難道吏部還會為此特地追究你的空缺不成?”

莫驚春現在對“瘋”字有著某種反射性的敏銳,接連聽著張千釗說了幾次,他已經頭皮發麻。

好在那之後,陛下便來殿前,朝會一開始,諸位大臣便重回到位置上。

莫驚春手持笏板行禮,覺察到自上一道隱秘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許久,直到有大臣出列說話,方才移開了去。

不知為何,莫驚春心頭有種隱秘的惶恐。

如果是旁時,他隻會以為陛下是因為昨日出格的事情而留意到他,可是在經曆了昨日的頓悟後,莫驚春總算明白能夠讓皇帝冷靜下來究竟是一樁多麼可怕的事情。

儘管那不是因為他自身,而是因為兔尾的緣故。

卻也已經足夠讓人彷徨。

如若此事被人知曉,莫驚春的小命堪憂。

而陛下……

如果平時莫驚春還能把正始帝的有趣當做是興味使然,如今卻也再不能夠了。

那個問題,為何陛下會親至莫府……

怕就是如同猛獸的直覺。

不再是簡單的趣味,而是另一種被捕食的恐慌感爬遍全身。

莫驚春要麵臨的,可不隻是陛下出格的舉動。

宗正寺的諸位在莫驚春出現時紛紛與他道喜,倒是沒誰因為他昨日的曠工說些什麼。

莫驚春心有愧疚,便在晚間宴請了諸位。

待回家後,莫驚春方才將此事告知了老夫人和徐素梅。

這外頭皆知的事情,反倒是莫府的人知道得最晚,兩位女眷聽到的時候都是一愣,唯獨小侄子莫沅澤發出一聲尖叫,然後躲了起來。

莫驚春看著他逃跑的小身影還有身後好幾個跟上去的侍從,輕聲與大嫂說話,“沅澤心裡是惦記著大哥的,但是孩子麵薄,兩人又實在許久不曾見麵,還望大嫂多多關注他。”

在外的丈夫總算要回家,哪怕是冷靜的徐素梅也忍不住眼紅,她微彎唇角,“小叔子便放心吧,那孩子怕是比我還要著急。”

老夫人得了喜訊,今晚吃飯都比常時要多上一碗,結果飯後積食,被小曾孫又氣又惱地牽著在院子裡兜圈,一邊兜圈一邊絮叨著碎碎念,仔細聽去卻是在罵莫廣生。

莫驚春心裡偷笑,卻是沒露出來,摸了摸莫沅澤的腦門。

家裡人能回來,無疑是好消息。

而朝廷的大勝,也能穩住朝綱,讓陛下的根基更穩。不管先前散播傳聞的人究竟是為何,但是對百姓來說我朝旗開得勝,將軍凱旋,更是一樁大事。

無論有任何陰私,都會蓋在恢弘大事的暗影裡,久久起伏不得。

果然,朝野內外都因為勝戰而高興,原本因為新帝剛登基就追加糧草的戶部尚書也總算露個笑臉,不再和從前一般總是逮著皇帝苦勸國庫吃緊。而雍州的災情也在將要入秋的時候徹底解決,新帝又在私庫掏了一筆,連帶著之前賑災的銀兩一起押往雍州。

隻要災民能度過這個冬日,明年開春便又有活路。

不過那些貪贓枉法的官員就沒活過這個深秋,正始帝甚至等不及將他們押回京城,而是下令將他們就地處決。

除了人頭要帶回來複命外,其他諸人都任由百姓處置。

起初這道政令一出,朝官甚為不滿。

儘管雍州那幾個草包鬨出禍事,可畢竟生前也都是三四品的官員,鬨出災情被斬首示眾也是應當,卻怎麼能任由災民侮辱他們屍體呢?

正始帝聞言,在大朝上笑出聲來,將桌案整個踢了下去,怦然巨響讓還在叭叭叭的嘴巴全部閉嘴。

他大抵是有些暴戾藏在骨髓。

“黃尚書倒是很能為這幾個亂臣賊子同情,怎麼不去可憐可憐那些時至今日都無家可歸的災民?眼下已是深秋,他們今年的收成都泡在水裡,你是想替那幾個人去彌補百姓損失,還是想替他們償命?”

黃正合臉色都綠了,跪著不敢說話。

踹下來的桌案就在他一步開外,濺落的各類東西砸在他身上,墨水從他腦袋滑下來,異常狼狽。

“前頭父皇是什麼規矩,在寡人這裡也沒什麼不同。隻是屁|股往哪邊坐,嘴巴為誰說話,自個心裡掂量著些。”正始帝把玩著唯一沒有拋開的虎符,露出個森冷的笑容,“不然,寡人就讓你們再也開不了口。”

正始帝第一次露出他猙獰的獠牙,卻是拿了黃正合開刀。

先帝尊敬朝臣,不會胡亂折辱朝臣。正始帝在他的教養下,倒是隻將這個好習慣學了一半,對許伯衡這等品德正直的老臣,儘管他非常不喜歡忠言逆耳的勸誡,即便廢嬪是他親人,正始帝也能忍著給他幾分薄麵。

但如黃正合這等還算有用,卻私心太重,隱有缺陷的,若是一著不慎踩到陛下的雷點,那就彆想讓他留下半分顏麵。

許伯衡許首輔看出來少許,無奈地與陛下諫言,“陛下天生一對利目,能明善惡是非,可是如黃正合等人能走到今日的地位,至少說明他們多少是得用的。”

“首輔說得不錯,”正始帝露出個淡淡的微笑,漫不經心地說道,“正是因為他們有能為,也識得眼色,在寡人正強勢的時候,他們曉得什麼叫做蟄伏。”

隱忍而後發,如同毒蛇。

“寡人,會留給他們後發的機會?”

許伯衡心下苦笑,是啊,這位帝王的手腕強硬如此,隻會在榨乾用處後就屠了個乾淨,又怎麼可能留下後患。

莫驚春過了好些安生日子。

朝野沒什麼大事,宗正寺的事情慢慢上手,莫府也收到了軍中來信,確實提及到了有可能回京城一事。

莫驚春從書信多次塗抹就足以看得出來寫信的時候莫廣生是怎樣一種糾結,從潦草的字跡裡看得出來兄長想讓他們高興,卻也害怕是空歡喜一場,於是便連書信也透著猶豫。

在外驍勇善戰的將軍遇到家事,也是會苦悶的。

不過莫府已經經過皇帝肯定,此事必定是真,已經開始準備起來。

就連莫沅澤,也抓著阿雪到處跑,看得出心裡的高興。

莫驚春心裡大抵也是歡喜,坐在屋內撐著下顎看著需要處理的事務,也不覺煩悶。

先前來朝的大部分王爺都回去了,就連劉懷王也帶著小郡主啟程,至於她要結締姻緣一事卻是不能夠。

一來,她選中的那位“夫婿”家中已經有妻子,也不願拋棄原配再娶;二來,他也爭氣,在殿試裡一躍成為二甲前排,已經進入了朝臣眼中,甚至還有可能破格被點為庶吉士進翰林院,便是小郡主想強搶也不得。

莫驚春大筆一揮否決了此事。

左不過劉懷王十年都不一定出一回封地,就算覺得宗正寺駁了他的臉麵,也暫時奈何他不得。

將手裡的事情批改完全後,莫驚春讓閒著沒事的幾位小吏將那些卷宗搬出來,趁著秋老虎曬曬太陽,免得入了冬再生陰腐。

忙碌了幾日,將卷宗晾了個七七八八。

莫驚春在朝會還盤算著回去要理的事情,卻沒想到在散朝後久違地再次看到劉昊的臉。

說是久違,其實也不到大半個月。

莫驚春無奈地笑了笑,“公公,陛下近來可好?”

這話他是不敢去問公冶啟的,隻能趁著還沒見麵的時候偷偷問下劉昊。

劉昊甩著拂塵笑眯眯地說道:“陛下最近挺好。”

他現在心裡對莫驚春除了有著舊時的寬厚外,更有著另一種意義上的看重。那日從莫府回來後,陛下連衣服也不換去了朝會,拿著他剛出莫府才知道的消息一宣布,就已經轉移了不少知道他出宮的大臣視線,而後三言兩語將事情撇開,再重回朝事,已在劉昊意料中。

隻是劉昊萬萬沒想到,陛下在冷靜後,居然會重新去找太後。

劉昊不知道皇帝和太後聊了什麼,隻是在出來後,劉昊隱隱聽到了裡麵太後的哭聲,讓他背後發冷。

可是翌日,太後與陛下就恢複了往日的模樣。

陛下還是整日有事沒事偶爾就會去太後麵前晃幾下,看著心情居然還不錯。

莫驚春啊莫驚春……

這似乎都是源自他。

劉昊倒是懷疑起這位內斂沉默的官員身上究竟有什麼獨特的魅力?

他認識莫驚春這麼多年,卻也沒有最近來得讓人驚訝。

正始帝不在禦書房,而在長樂宮。

劉昊將莫驚春引到長樂宮時,那光潔的殿前絲毫看不出曾經發生過的血腥,踩上台階時,莫驚春發現就連縫隙都擦拭得一乾二淨,一切都掩蓋在皇宮這長久的沉靜裡。

莫驚春在外麵等不多時,就被公冶啟叫了進去。

公冶啟正在數人環繞下換下朝服,黑紅肅穆的冕服換做絳紅常袍,他揮手退下包括劉昊在內的宮人,留下一室寂靜。

紅衫襯得公冶啟風姿特秀,灼然玉舉。

燦爛笑容自他臉上綻開,帝王大步而至於莫驚春麵前,凜冽的寒香撲來,透著錚錚冷意。

他在莫驚春下意識後退時便抓住他的臂膀,將他不著痕跡地帶入殿內,笑意盈盈地說道:“寡人都給了夫子那麼長時間,還不能冷靜下來嗎?”

莫驚春:“……”謝謝了,原來最近的安逸是因為陛下有意放縱。

他踉蹌跟上公冶啟的步伐,“陛下,難道換做是您,能冷靜下來嗎?”陛下如此親厚的態度,讓他莫名惶恐。

公冶啟挑眉,倒是站定,犀利目光紮在莫驚春身上逡巡。

半晌,他露出個古怪的笑容。

“那須得是個極其特殊之人,方才有此榮幸。”

在說到“榮幸”二字時,公冶啟透著某種高高在上的愉悅。

仿若正有詭奇趣味翻滾在舌尖,卻仍舊吞下隻露出微笑的假麵。

莫驚春毛骨悚然,隻覺眼前的長樂宮不是往常的宮殿,而是一頭張開大嘴的怪物正要將他囫圇吞下。

一切都源自於立在他身前的這位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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