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2 / 2)

隨著殿門打開,殿內曖|昧的氣息也散了出去,隻剩下夏雨的寂寥。

劉昊看也不看皇帝身上的痕跡,跪下來說道:“太傅剛才離開,奴婢已經命人去送。”

公冶啟隻穿著褌褲,屈起一條腿靠在身後的坐塌,漫不經心地說道:“今日外麵守著的人如何?”

劉昊的額頭冒著薄汗,“都是殿前帶來的人。”

那便是口風緊的。

公冶啟沉沉地看著大開的殿門,外頭的風雨也在他的眼底。

他自然可以強行將莫驚春留下來清洗身體,或是更進一步,讓他留在宮中歇息。

他不是不能。

隻是他到底沒這麼做。

劉昊自然也看出來了。

“想說什麼就說,寡人又沒封住你的嘴。”

帝王冷冰冰的話讓劉昊訕笑,尷尬地說道:“奴婢隻是覺得,如果陛下是真的對太傅上心的話,也清楚太傅的軟肋,其實也不是沒有彆的法子,何必……”

他之前試探著勸說過帝王放手,可是正始帝對莫驚春上心程度並非是先前猜想的那般淺薄,那自然是換了思路。

劉昊反倒開始擔心起一直在拒絕的莫驚春了。

公冶啟淡淡說道:“你是再讓寡人放出去風聲,讓朝野都心知肚明寡人與夫子的關係,又或者拿著莫家威脅他就範?”

劉昊鬥大的汗珠就冒了出來。

皇帝這一連串帶著惡意的說辭,必定是先前就曾經想過,不是一瞬間就能脫口而出的事。

公冶啟嗤笑了聲,語氣淡漠,“拿著莫家來威脅莫驚春,那確實是個便宜法子。隻是依著他的脾氣,他能百般容忍自身的威脅,卻絕不會讓禍害蔓延到他的家人身上。這不過是下下策。”

獨有在莫驚春試圖逃離的時候,方才會使出來的昏招。

“至於放出風聲……寡人總不會在意外麵的風言風語,隻是如今卻還是不行。他向來端莊自持,就連衣襟都要再三確認過整潔方才會出門的人,何苦來哉在這時候平添他的思慮?”

公冶啟平靜冰涼的聲音透著幾分壓抑。

不是沒有更強硬瘋狂的法子,隻是在帝王還有理智的時候,這些想法也不過是在暴戾張揚的一瞬閃過,還不到會實施的時候。

劉昊微頓,他倒是沒想到陛下的言行雖然一直都是在強取豪奪,卻的的確確有為莫驚春思慮過。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隻是陛下……您日後,又打算如何處置太傅呢?”

劉昊總是覺得自己命苦。

夾在中間難做人。

處置麼……

正始帝的眼神冰冷起來。

劉昊在他身邊多年,早已經知道他的脾氣,可即便是劉昊,在他和莫驚春的這段情上,總也是小心認定未來總有一日夫子會有淒涼的下場。

劉昊如此,莫驚春又會如何認為?

架在膝蓋上的胳膊不經意地暴起,像是想要捏碎什麼東西一般猙獰得恐怖,又緩緩地紓解下來,恢複了平靜。

正始帝忽而說道:“去讓老太醫來一趟。”

他非但沒有回答劉昊的問題,反而是南轅北轍,提起了彆的。

至於劉昊壓根就沒敢於要一個答案,在聽到皇帝提起的話後早就跑了出去。

獨留正始帝一人坐在雨幕昏暗的殿內,不知在想些什麼。

莫驚春這一趟出去,終究還是得到了想要的。

至少皇帝沒再見天地用著各種法子往府上送東西,這種討人喜歡的方式實在是過於粗暴又詭異,讓人覺得好笑的同時又更是無奈。

而莫驚春也不知道他這一趟出去是不是得不償失。

他抱著桃娘在莫府上轉悠,懶洋洋地說道:“桃娘,明日生辰,想要什麼禮物?”說是這麼說,禮物肯定是早就備好,隻是在逗弄孩子罷了。

桃娘咯咯笑道:“想要阿耶在家。”

莫驚春心裡酸澀,他在外的日子確實是多,隻有在休沐還有晚上才有空閒。

莫驚春一口應下。

桃娘的小腦袋靠在莫驚春的肩膀上,像是高興的小雀兒一般,過了好久,她才小小聲說道:“阿耶,以後還會再娶娘子嗎?”

莫驚春拍了拍她瘦弱的背脊,輕聲說道:“是哪個與你說的?”

桃娘的小腦袋就在肩膀上滾來滾去,“沒有誰與桃娘說的,是桃娘聽到阿燕說,她阿娘去世後,阿耶再娶,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她不經意自稱的轉變,就讓莫驚春聽出了幾分怯懦。

莫驚春淡笑著說道:“原來桃娘年紀小小,也會擔心這個問題。怕什麼,若是阿耶對不住桃娘,桃娘就去找張阿耶來打。”張千釗夫婦對桃娘仍舊是關心,逢年過節還會特彆再給莫府送一份禮節,也是為了桃娘。

“……桃娘知道,阿娘曾經對不住阿耶……”

莫驚春微頓,原來是在怕這個嗎?

“桃娘,對於以前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莫驚春想了想,並沒有因為桃娘年紀小就敷衍她,而是抱著她在屋內坐下,打開的窗外正是夏日綿延小雨,不斷拍打著屋簷發出清脆的響聲。

桃娘托腮,小臉蛋發愁。

在她斷斷續續的講述裡,莫驚春也知曉了大概……其實桃娘知道的,也差不多是全部了。

莫驚春斂眉,摸著她的小腦袋淡淡說道:“桃娘,我沒有辦法為還未發生的事情給你承諾。但是我想讓你知道,你永遠是我的女兒,曾經發生過的種種,那都是上一輩的事情,與你沒有關係。”

他並不怨恨惠娘,更不會因此遷怒桃娘。

桃娘小身子貼在莫驚春的背上,默默無聲掉了好幾顆眼淚,然後囁嚅地說道:“其實多個小弟弟小妹妹也沒什麼,我看沅澤哥哥就很期待。”說著說著,她居然還有點向往。

小孩的脾氣就跟三月天一樣變來變去,怎麼都說不準。

莫驚春聽著桃娘剛說的話,不經意間想起公冶啟,他說過的那些殘暴言語一閃而過,讓他的臉色也忍不住微變。

儘管都是胡言亂語,到底讓莫驚春有些發愁。

他哄著桃娘睡覺,不自覺歎了口氣。

養著個小姑娘家家就是連愁緒都多了些,到底是不比男孩那般,可以糙一些。這麼小小柔|軟的生命,實在是害怕一著不慎……

他低頭看著桃娘酣睡的模樣,露出了少許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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