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2 / 2)

公冶啟抱著莫驚春看了許久,淡笑著說道:“我卻是不知道,原來夫子最惦記的卻是十五六歲的時候。”

莫驚春抿唇,他並沒有什麼惦記不惦記,隻是停在書桌之前,想要動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形象便是如此。

想那就想了,畫也便畫了,在真的將人畫出來之前,他壓根就沒想過,這究竟代表著什麼?

公冶啟深深看了眼畫像,抱著莫驚春大步走了出去。

東府內其實沒什麼人,可是平時莫驚春壓根不可能讓陛下做出這樣孟浪的舉動,彆說乖順地任由陛下抱著,就算是掙紮起來與陛下爭鬥,那也是有可能的。

莫驚春:“……您是不是給臣下了什麼降頭?”他的手指搭在皇帝的肩膀上,有些流連忘返,但是這樣詭異孟浪的舉動,卻讓他覺得不妥。

可再是不妥當,他的手指卻舍不得從人身上抽回來。就像是莫驚春在渴求貪戀著這樣的接觸,半點都不肯挪開。

每一處和陛下相貼的地方都讓他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舒服與歡喜。他清楚意識到這種感覺有哪裡不對,卻很難從這樣的想法裡掙脫出來。

但是帝王將人帶回去之後也沒有做些什麼,隻是將莫驚春嚴嚴實實地塞在了被窩裡麵,仿佛他回來就是為了盯著他休息。

莫驚春:“……陛下,臣該回去了。”

雖然宗正寺那邊理應會有陛下幫他圓過去,可是宗正寺是宗正寺,他連著一宿沒有回家,雖然已經從家裡事先說過一回,卻不能連今日也不再回去。

公冶啟在看到夫子的那一瞬,左邊浮現出來,最根深蒂固的就是莫驚春對於家人的關切。這不完全版本的常識修改器裡,唯獨兩條是不容更改的。便是那泛著金色的那兩條。

其餘的都隻不過是簡單的白色,而被塗抹過後,更改的就變成了鮮紅色。

本來公冶啟隻是來看莫驚春一眼。

昨夜的孟浪與狂躁雖然壓住了夫子的反抗,可那也就是極限,絕對拖不過兩日。而他也曉得莫驚春的難處,雖然性子裡的暴虐與陰森久久不退,但也隻是順著心意想來再看看夫子一眼,還是得讓人回家去。

可是這份莫名其妙出現的東西,卻讓帝王改了主意。

公冶啟在床邊坐下,盯著莫驚春說道:“昨日的事情還沒完。”他透著幾分漫不經心,可眼睛卻絲毫沒有從莫驚春身上移開。

莫驚春:“……陛下有話直說。”

他先前剛剛試探過劉昊,沒想到轉眼間就輪到他成為被試探的那一個。

公冶啟:“從前那精怪隻是讓夫子去做些事情,卻不影響到夫子的安全,即便失敗了,這所謂的懲罰也不過是羞恥幾分,這或許是針對您的本性而對症下藥,可是昨夜那又是為了什麼?”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連語氣都沒有半分變化,可是那仿佛平鋪直述的冷邦邦口吻,卻讓人頭皮發麻。

顯然莫驚春從馬車上跳下,又生生撲進火海裡的連番動作,徹底激怒了帝王。

莫驚春閉了閉眼,對於公冶啟來說,許多事情真的就隻是動動腦子而已,便猜得出來前因後果。

這懲罰確實是為了莫驚春的性格而來,才會如此刻意,如此羞恥。

不然莫驚春倒也不至於那麼奮不顧身。

莫驚春:“……或許不過是因為,那人要是死了,反而會更麻煩一些?”既然精怪讓他貿貿然去救一個人,救下之後,莫驚春自然要查查他的身份。

雖然他出不了東府,但是東府上的人卻很受他的指派,在莫驚春想叫墨痕進來的時候,這已經有人麻溜整理了昨夜的事情放在了他的案頭,那看起來應該是暗衛的手筆,也不知道是昨夜的十三還是十四。

莫驚春翻看了幾下,便知道席和方身上發生的事情不過是經年舊時常會發生的事情,隻是這些因為略顯平常和平普通的故事落在每一個人身上,便又成了他們始終無法掙脫的痛苦。

席和方雖然隨了母姓,卻是由阿耶撫養長大,人被接到了族內,可是族內的人對他卻半點都不看重,偶爾也有那頑劣子弟對他責罵毆打。

看起來隻不過是一個想要徹底爬出泥坑的人。

若說席和方身上背負著什麼重要的事情,就絕無可能。

他這一次是來京,也隻是為了趕考。

公冶啟挑眉:“又或者其實他在自己不經意的時候看破了什麼,卻沒有想起來。”方才為自己招惹了殺身之禍。

帝王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又慢悠悠看向莫驚春,“難道我想聽的是這些?”夫子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就將事情拐向正軌,可他要聽的不隻是這些正事。

莫驚春沉默,半晌才說道:“陛下想要苛責臣,可曾想過若不是為了您,這精怪也不會出現在我身上?”

他並不是想要將這責任再度丟回皇帝身上,隻不過是想避開天子那咄咄逼人的姿態。

公冶啟:“所以我確實很高興。”他帶著一種很難讓人惱怒的囂張氣焰,一下子又換了個姿勢坐上|床頭,撐在了莫驚春的脖頸邊,“可我卻又很惱怒。”

他扯著今日莫驚春梳得不太牢靠的發簪,將他的頭發疏解開來,手指靈活地穿梭在墨發間。

莫驚春:“世上可沒有隻得了好處,卻能免去壞處的事情。”

皇帝可真是貪得無厭,又理直氣壯。

他既是十分喜歡這捆綁的好處,卻又不喜莫驚春有可能遇險。

公冶啟卻是不理。

他現在對那精怪惱怒得很,惱得還想再做些什麼。

可是偏生這能胡亂修改莫驚春意識的古怪東西,又生生勾起公冶啟的興趣,讓他有種詭異的顫栗。

“它既然是為了寡人而來,為何又不能順著寡人的意思?”

帝王眼底閃著詭異的光,口中的話卻聽起來有幾分大言不慚,可仔細想去卻莫名在理。

在得寸進尺間,又頗顯出公冶啟的霸道獨占來。

莫驚春:“……您可真是,”他吞下一聲歎息。

是了,天之驕子,總是會這般覺得一切事情都儘在掌控中。

莫驚春卻也不能說他的看法是錯的,畢竟……誠如他所言,這精怪要是真的能改動,對他也是一樁好處。

隻是眼下莫驚春卻是來不及和精怪溝通。

一眨眼,陛下的腦袋便靠了過來。

好沉,好重。

莫驚春眨了眨眼。

卻真的沒舍得動。

甚至還想蹭蹭。

他惱怒這古怪的設定,不知道帝王究竟是更改了哪條常識,才讓他這般軟綿綿地躺在這裡,硬是伸不開一根手指頭去推拒皇帝。

難道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常識嗎?

他自己是看不到被更改的內容,就如同他也不知道公冶啟究竟看到了什麼。

公冶啟強硬執拗地壓下|身,靠在莫驚春的脖頸邊,手指勾著一縷頭發笑嘻嘻說道,“方才我選擇的是讓夫子不能拒絕我的接觸,可是夫子知道在我更改之前,你對我的接觸……就已經食髓知味了嗎?”

他似乎覺察到了莫驚春心裡沒有道出來的話,毫不猶豫地撕破那假麵的偽裝。

他所改變的僅僅隻是一步。

一字之差,確實有著極大差彆,可如果不是莫驚春給公冶啟提供了常識的內容,他也想不到要更改這一條。

而現在哪怕公冶啟的呼吸已經撲在了莫驚春敏|感的耳邊,卻隻是讓他的皮膚驚顫了幾下,卻沒有避開,反而像是喜歡又像是貪婪,不自覺地蹭了蹭他。

公冶啟的臉上浮現不懷好意的微笑,“夫子,寡人還在生氣。”他一邊說話,手指一邊溜進被褥裡,然後直直往下捉住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莫驚春的呼吸僵住,唇微微發抖。

帝王確實還在暴怒。

他身上低低的氣壓從清晨就沒有散去,即便在朝野和皇宮發泄了一波,到踏足東府時,他還能體會到隱隱的惡意暴怒潛伏在皮膚底下,仿佛隨時隨地都可能暴走。正因為如此,今日帝王才顯得肆無忌憚,氣勢迫人,便是為了不想在這時,將一切的陰鷙壓在莫驚春身上。

隻可惜,這似乎不太成功。

在踏足東府,步入書房的那一刻,公冶啟還是覺察到了心裡猙獰爬出的醜陋欲念。

年輕帝王低低呢喃,猩紅一閃而過,複藏於眼底的濃黑陰鷙下,露出少許暴戾瘋逼的偏執,“所以……還請夫子,再在東府留上一夜。”

然後……

今夜子時,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常識修改,還能做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