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2 / 2)

“殿下謬讚,凶獸傷人無狀,臣隻是勉力一試。”

公冶啟笑,“若是受傷,又或是更嚴重呢?”

莫驚春頓了頓,“臣父既為我朝大將,臣兄也在外殺敵,臣軀雖不堪,卻也不能坐視不管。若臣死一人,活百人,便該如此。”他並非大而無物,隻是徐徐道來,語氣平和,就像是他說的話,便是肺腑。

公冶啟難得沉默地看著他。

莫驚春此人,實在是太過無趣,若非意外,公冶啟此生怕是很難會注意到這麼一個乏味無聊的人。他內斂,沉默,寡言,就跟暗處生長的樹木,看著枝繁葉茂,卻也再無其他可以稱道的地方。

若非意外……

公冶啟早就清楚莫驚春身上那古怪的症狀已然消失,畢竟那一直隨身飄來,幾乎濃烈到無法阻遏的奶香味早就不再。

可是這把燃起來的興味,卻沒有消失的時候。

他轉頭看著那幅勉強完成的畫作,與劉昊當日在東宮所言一一對上,眼眸泛起一閃而過的戾氣,旋即消失不再。

哢嚓哢擦——

寂靜到幾乎無聲的時候,這小小的咀嚼聲都異常清晰。

公冶啟和莫驚春近乎同時望去,隻見一個編織得有些精美的籠子裡,一團雪白正在旁若無人地啃著菜葉,粉|嫩的三瓣嘴吧唧吧唧地吃著,一團毛絨絨的兔尾正縮在屁|股後麵,瞧著異常短小。

一隻手戳了戳,然後肆無忌憚地揉|捏了幾下。

雪兔嚇到了,雪兔生氣了,雪兔一回頭,雪兔嘎嘣又僵住裝死。

它莫名畏懼這個陌生男人。

而莫驚春……

莫驚春看著公冶啟那揉|捏的粗暴,一時間沉默下來,總覺得自己那團兔尾也在瑟瑟發抖。

公冶啟若有所思,這手感……

不對。

莫驚春有點心煩意亂地牽著馬。

他們這些年紀不上不下的大臣最是尷尬,年老的那些自然是陪著已經狩獵儘興的陛下,年輕的早就伴隨著幾位皇子掠進林中。可莫驚春處在去與不去皆可的階段,也便是兩邊都不相配。

不過他心裡是不想去的。

他有個毛絨絨的小問題。

以及,這團毛絨絨還帶來了另外一個麻煩。

它似乎帶有某種它身為動物的天性。

昨天他隔著山林聽到了虎嘯聲,那團尾巴立刻瑟縮起來,連帶莫驚春的心神都被獸吼所攝,險些就趴下了。得虧他反應夠快,立刻扶住邊上的墨痕,才沒失了禮數。

最後那頭猛虎是被太子隨扈拖回來的。

很漂亮的殺戮。

隻傷了眼,虎皮非常完整。

太子當即就將虎皮獻給了永寧帝,陛下一高興,昨夜篝火連夜,莫驚春連吃三日肉食,開始覺得腹脹難受了。

不過閒想那許多,最終莫驚春還是在劉春的邀約下騎馬入林。

一直躲著反而不美。

劉春的隨從不會騎馬,墨痕倒是會,算上他和一個士兵跟從,也不算毫無防備。劉春騎射一般,意不在獵物,隻是想借此鬆活鬆活筋骨,他縱馬遊走在草垛邊,笑著說道:“圍場看著危險,實則並不。來之前,駐守士兵已經將危險的猛獸都清除了一遍,隻是在邊上走走的話,就跟在家門口一般安全。”

他見莫驚春騎馬時都一本正經,挺直腰板,還以為是在擔憂害怕,便出聲安慰。

莫驚春:“那有一隻鹿。”

他的話雖然沒有回答劉春的話,卻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在這獵場,多數還是這種食草的,這其中鹿算是不錯的獵物,除了它寓意不錯外,體型也夠大,總比兔子錦雞那些要湊數得多。

劉春騎射是一般,但看到那鹿後,卻也驅馬追趕,引弓搭箭,這一時間,自然是將方才那番話給忘記了。

不過那隻鹿還是跑了。

劉春動靜太大也太慢,那隻誤闖此處的鹿受驚,靈活地逃走了。

莫驚春安撫了幾句劉春,看他憤憤地射了一發空箭。那本是隨手亂射的,但莫驚春定睛一看,卻發現劉春那箭擦過了一隻雪兔,那小東西的腿受了傷,正蹦躂著想跑。墨痕也看到了,速速趕了過去,將那兔子給薅起來。

莫驚春看到那隻小雪兔被送回來,在墨痕的手裡僵直彎身而坐,略長的耳朵向後緊緊貼住身體。

它在害怕。

他莫名感覺到了這一點。

劉春對他幸運一箭射中的這隻小東西卻毫無興趣,他鬱悶地說道:“若是空手而歸那也不算什麼,要是帶著這兔子回去,反倒是要惹人嘲笑了。”

莫驚春見他不喜,便開口要了這兔子。

劉春也當真一點都不上心,擺擺手就給了他。墨痕將取回來的箭遞給劉春,再將雪兔奉給莫驚春。

莫驚春隨意看了下雪兔的傷口,其實也不算嚴重,回去再上上藥。他將兔子關進馬側掛著的木籠裡,方才舒了口氣。

藏在披風大氅下,莫驚春的尾巴不為人知地動了動。

他臉色微僵,趁著騎馬時的動作一再調整。

這尾巴的存在,直到上馬的時候,才顯出它的惱人。它的位置實在微妙,正好卡在與馬背接觸的地方,若是縱馬快跑,就會不斷上下顛簸摩擦。那可真是要了命的接觸,酸軟敏|感的反應一再讓莫驚春軟了腰,雖然最開始騎馬的時候,心中已有猜測。可當真如此,莫驚春也不由得臉色微變。

他現在開始思考,當初精怪說到達臨界點方可擺脫這條尾巴,這話裡所提及的臨界點究竟是什麼時候?

怎樣才算臨界?

遠處長箭破空的咻咻聲引來他們的注意,除了射箭聲外,更有人聲與喧嘩聲。劉春往那邊打量,突然眼睛一亮,“殿下!”

莫驚春一驚,隨著劉春看去,正看到太子殿下一馬當先,追趕的正是那頭剛才從劉春手中脫逃了去的鹿。隻見在縱馬追趕的途中,他抬手抓住了馬側邊的弓箭,看也不看就朝著鹿逃跑的方向射了一箭。

他的“看也不看”和劉春的“看也不看”大有不同,劉春那屬實是心裡沒底,太子殿下那是胸有成竹,箭不走空!

跳躍的鹿一下子摔落。

也無需跟著的扈從上前,那銳利一箭已經讓鹿再跑不得。確定獵物無法逃跑後,公冶啟才放緩了馬匹的速度,似乎是覺察到了惱人的注視,隔著遙遙的叢林,他猛地抬頭,一下撞見莫驚春的凝視。

公冶啟那視線又銳又冷,沾了血的鋒芒畢露實在難以錯目。

他像是有些疑竇,又有些驚奇,竟是撇下了剛到手的獵物,縱著馬繞過荊棘,“夫子,劉副都禦使,你們兩位怎麼走到一處了?”

劉春聽到那聲“夫子”,才下意識聯想起莫驚春的身份。他的心裡微妙地想起前些日子百官裡的傳聞,難不成太子殿下之前與莫驚春的摩擦矛盾原來是虛假的嗎?到底是官場上的老油條,隻是心裡想了想,麵上卻是半點都不顯,笑嗬嗬地說道:“臣來這圍場的路上,若非靠著莫太傅家中良藥,怕是要暈在路上了。”

這話一來說說明他們同車,二來也算是解釋了太子殿下的話。

公冶啟隻微微頷首,笑眯眯看向不說話的莫驚春,“夫子,既然都來了,不若與我們一隊如何?”

來都來了這幾個字砸在莫驚春的腦門上,在他要拒絕的時候,柳存劍帶著幾個年輕郎君趕了過來,在一通吆喝裡麵就沒了他拒絕的理由,強裹著他們一起參入隊裡。

莫驚春:“……”與這群小年輕擠在一起,吾命休矣。

他心裡的預料卻是不差,畢竟年輕郎君體力旺盛,又愛爭先恐後,這看上獵物時就不要命地追趕,在山林間跳躍馳追,咋咋呼呼的模樣著實有活力。就連劉春也被帶動著射中了幾隻小獵物,如今唯一剩下空手的就是莫驚春了,好在他木籠裡還有隻活氣的雪兔,勉強算是還有個活口。

柳存劍數了數太子的獵物,咧開嘴笑道:“殿下,若是今日再來一隻大蟲,那頭就翻不開身了。”

公冶啟懶洋洋地說道:“有一頭還不夠,再給你來兩頭?就你話多。”

昨日捉那大蟲也是凶險,公冶啟雖有血性,也不貪多。

柳存劍嘿嘿笑道:“那不是想著給殿下湊做雙嗎?四皇子和五皇子那邊可是鉚足勁兒想要與殿下一爭高下呢。”他的聲音雖然低,但是不巧在身邊不愛動的莫驚春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那團雪白尾巴在大氅下瑟縮成一團,因為頻頻的射箭聲和獵物慘叫聲倦倦不已,莫驚春心想這倒是好事,儘管他也看不到那白團子的模樣,不過大概猜得出來現在是扁扁的一團了。

他低頭去撫摸籠裡的雪兔,隻瞧著它僵硬成一團,隻微微起伏的胸|脯看得出來還活著。

莫驚春蹙眉,先前放入籠子後,雪兔已經放鬆下來,現在也還未再疾馳,怎麼如此害怕?蒼白的指尖碰了碰那貼在腦門上的耳朵,他驀然抬頭。

他身後,無人能看到的扁扁尾巴蜷縮著,顫抖著,可憐兮兮地縮得小小。

莫驚春手指僵了僵,握住馬側的弓箭,眼眸掃向四方。

不遠處柳存劍還待說話,卻猛地被公冶啟的抬手止住。

一雙戾目遙望著莫驚春,眼底藏著興味。

太靜了。

在所有喧嘩的人聲停下後,莫驚春油然而生一種恐慌感。

這不是他的情緒,是尾巴的惶恐。

有什麼血脈壓製的存在正盤踞在附近。

莫驚春的呼吸沉了下來,他許久沒再這麼肅穆過,連同著呼吸一並都壓得極緩,耳朵敏銳地捕捉一切細微動靜,仿佛有一道多出來的呼吸聲……

他驀地抬頭,銳利看向十步開外的一棵大樹。

樹上不知何時赫然趴著一隻雪白大蟲!

它的身子俯下,爪子微收,卻按在樹乾,有種蓄勢待發之感。莫驚春在瞥見這隻大蟲時,搭在弓上的手指已經下意識動作起來,仿佛這套動作已經刻入骨髓,如同行雲流水般地彈射出去,那支箭如流矢劃過半空,狠狠地貫入白虎的腰腹。

虎嘯衝天,痛苦的獸吼驚擾了附近的一切生物,那些矯健的獵物狂逃,壓根沒有給人守株等待的機會。

原本蹲守在樹上,正待一擊斃命咬死下麵幾個人的白虎撲了下來,直直奔著莫驚春而來。

莫驚春腳跟敲在馬腹,這匹軍中馬雖然瑟瑟發抖,卻撐起了逃命的方向。在莫驚春死命拽著韁繩控製著時,一人一馬一虎朝著深處奔去。

公冶啟的臉色驟冷,“愣著作甚,還不快跟上!”他的速度並不慢,隻是落了後勢,一下子就丟了發狂逃命的馬的蹤跡,得虧痕跡分明,並不難尋。

柳存劍:“莫太傅這一手……但是他冒然傷虎作甚?”他與數個郎君緊跟其後,毫無懼色。

他的聲音在風裡撕扯,變得模糊不清。

公冶啟冷冰冰地說道:“那大蟲盯得是孤。”

此處如此喧囂,大蟲卻能憑借皮毛顏色固守樹上,毫無半點聲息地蹲守,方才那樹與他的距離,隻在十數步之間,若是再往前半寸,那大蟲一撲直下,豈不是輕而易舉?!不論是鎖喉還是碎脊,皆是大蟲的拿手本事。

大蟲記仇,怕是與先前那隻是一家。

本來被盯上的是公冶啟,可莫驚春那箭穿刺了大蟲的腹部,直接引發了獸類的凶性。

眼下,若隻他一人,焉能活命!

看來太子還是能從枯燥中找到彆樣的樂趣。

莫驚春淡定地說道:“勞殿下費心,臣畏寒怕熱。”至少額間無汗,很有說服力。

他看了眼東宮,心裡的遲疑猶在。

然半晌,莫驚春垂眸,“殿下近日,倒是有些忙碌。”

說是忙碌,不過是甚少看到太子的身影,除了勸學殿,他甚至連上朝都沒去。

公冶啟點著桌子的動作停下,漆黑的眼珠望著莫驚春,“父皇將孤禁足。”他笑著。

拖長的嗓音偏帶出慵懶的傲慢,這便是他故意的、古怪的趣味。

莫驚春:“陛下……”他頓了頓。

這倒是從未聽過的消息。

朝上,永寧帝不過意思意思地敷衍了幾句,朝臣以為太子另有要事要辦,也沒有追問。於此時,也沒多少人敢於追問。

永寧帝近來的脾氣確實不好,這對往常剛柔並濟的帝王來說稍顯古怪。

“夫子似乎有心事?”公冶啟挑眉,帶著種漫不經心的好笑。

莫驚春斂眉,“臣確實是有。”

他平靜地說道。

畢竟精怪哐當一個任務砸下來,卻沒有任何詳細的解釋。莫驚春與其談論,它卻隻會說“您心中已有答案”這樣的話來回應。

他心裡自有答案?

莫驚春已是木然。

袁鶴鳴的話是意外,他囈語的話也細不可覺,應當隻有他一人聽得清楚。

皇後落胎是在十一年前,那年太子八歲。

永寧帝出宮散心,帶著當時的麗嬪還有幾個皇子前往,此間,麗嬪救了永寧帝,回宮後就封妃,太子險些出事的消息傳回宮內,皇後受驚落胎,休養了半年,劉昊成為太子信重的內侍,而莫驚春則開始了枯守翰林院的生涯。

此番有人起,便有人落。

太子,當年為何會在營地深入雪地圍場,幾乎走失?

如果從這些點滴細節切入,不難看得出來……

莫驚春的呼吸微窒,不,其實很難看得出來。

除非抽絲剝繭,追根究底。

方才會覺察到最底端的幽暗。

莫驚春的那句“有”隻讓公冶啟的眼神似箭,根根紮透著眼前的瘦削夫子。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濃烈到了宛如熾火的地步。

豁然起身,他幾步靠近莫驚春,近得幾乎能夠聞到彼此的氣息,“夫子?”

莫驚春雙手交叉,硬是在這狹窄的距離行了大禮,“殿下,還請小心張家。”

這話一出,莫驚春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一腳踏進了皇室紛爭,奪嫡之亂,可他卻不得不如此。

誰不怕死?

可偏生前有精怪,後有太子,即便莫驚春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可一旦太子出事,焉有他在?

莫家,絕不可因他受到牽連。

那太子,也絕不可以出事!

公冶啟眼底煞氣一閃而過,戾目幽幽望著莫驚春,“夫子這是何意?”

莫驚春語氣艱澀地說道:“太子和張家的矛盾……由來已久,即便是在當下,也看不出和緩。不是張家不願意修複與殿下的關係,而是殿下惡了張家。”張家為何如此不討太子歡喜?太子又為何不滿張家,更有曖昧種種,若是被旁人知曉,對症下藥,都會害了命去。

莫驚春心知如此,卻不得不說。

公冶啟沉默後退一步,打量著莫驚春,“……夫子當真不怕死?”除了方才一瞬的情緒被莫驚春捕捉到外,此刻站在身前的青年就是完美的太子,他溫柔笑著,笑意卻沒到眼底。

莫驚春悵然搖了搖頭,“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就在如此緊張嚴肅的時刻,公冶啟驀然說道:“如果夫子給孤摸摸尾巴,孤便信。”

莫驚春:“……”他一言難儘地看著太子。

“殿下,您想摸阿雪?”

“阿雪是誰?”

“那日殿下摸的兔子。”

公冶啟:“孤要摸的是你的尾巴,同彆人又有什麼乾係?”他說得輕描淡寫,於莫驚春卻是石破天驚!

他的心頭狂跳,語氣卻是尋常。

“殿下說笑了,臣是人,卻不是精怪,怎麼會有尾巴呢?”

公冶啟讚同地頷首,微笑著說道:“確實,夫子是人,又怎麼會長著尾巴呢?”他慢悠悠地踱步再進,幾乎與莫驚春並肩而立,“可孤思來想去,難道那日真的隻是孤之臆想不成?”

莫驚春藏在袖子裡的手指顫了顫,蕭瑟著摳住袖口。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檢查一番。可若是查不到,那殿下可莫怪臣在禦前告上一狀。”

他垂眉平靜地說道。

公冶啟低低笑了,“夫子,夫子……”

他連著兩句喚著莫驚春,像是覺得有趣,又像是咀嚼著這本該敬畏的尊稱,“夫子是如何做到前腳還在為孤推心置腹,後腳又當著孤的麵說要去告狀的?”

莫驚春:“殿下為君,我為臣,自該為君上謀算。可殿下若是折辱臣,臣總該有些反應。”

公冶啟:“便是告禦狀?”

莫驚春:“便是告禦狀。”

公冶啟:“可是父皇若是偏袒孤呢?”

莫驚春:“至少陛下會知道,便會教導、約束殿下。”

公冶啟沉默了一瞬,“到了此時此刻,你還沒忘記你這太傅的職責?”他說這話時,表情就吃了什麼酸澀的東西倒了牙,臉色異常古怪。

莫驚春坦然地說道:“那是自然,臣無法教導好殿下,那總該將疏漏之處呈現給能教導好殿下的人。”

公冶啟想扒開莫驚春的皮看看他的裡麵究竟是怎麼長。

當他這般想的時候,那不僅是想。

古怪扭曲的視線一掃而過,在莫驚春的身上短暫停留,卻猛地激起了莫驚春潛伏在表皮下的警戒。

他雖為文臣,可他父親兄長都是武將,莫大將軍是上過戰場殺敵,砍了無數敵首的人,他身上的殺氣之重,一旦毫不留情便是極大的威嚇恐懼。

幾乎成片的恐慌在年少時幾乎壓垮了莫驚春,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終於能在那樣刺骨的寒意裡淡然自若。

父親收放自如的殺意,成了他和莫廣生的磨礪。

此時此刻,莫驚春便覺察到了太子打量視線裡蘊含的趣味,以及這趣味下蟄伏的嗜血。那古怪的欲|望淺淺鋪在眼底,更流在血脈裡。

一時間,他先前勸說的話再度浮上莫驚春的心頭。

“警惕張家”這般話之所以會出口,乃是因為……莫驚春懷疑,當年圍場裡,其實不止一場陰謀。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明天能早點,不想在晚上擔心suo的問題,不過這章應該沒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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