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大雪紛紛揚揚下了好幾天,凜冽的寒風卷著雪花盤旋在半空,灰蒙蒙的天穹沉沉壓下來,大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

“北城往年也沒這麼冷啊,這鬼天氣,彆是有什麼妖……”被迫出門的大嬸拎著一大袋蔬菜和一小袋零食,抱怨的話說到一半,又急忙打住,“呸呸……媽呀!”

避風的天橋底下,一個小小的孩子縮在那裡,她沒注意,差點一腳踩上去。

是個小姑娘,看著隻有三四歲模樣,衣著單薄,渾身臟兮兮的,連五官都辨不清楚,雙目緊閉。

這種天氣,這麼大點的孩子,多半是……

大嬸踟躕一陣,也沒見附近有人,終究是大著膽子上前,顫抖著伸出手指去探那孩子的鼻息。

剛剛靠近,一動不動的孩子突然睜開眼睛。

圓溜溜的大眼睛,黑葡萄一般,又黑又亮。

“哎呀媽呀。”大嬸猝不及防,嚇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你這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你家大人呢?知道家住哪裡嗎?”

孩子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怕,一個字都沒說,隻用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看著她。

那眼睛太過透澈,倒映著這詭異的天氣,連孩子也平添幾分詭異。

大嬸心裡發毛,爬起來就走:“不說算了,我還懶得多管閒事呢。”

走出兩步,又從零食袋裡拿出兩塊麵包放到孩子麵前:“我,我去幫你報警,你在這裡彆動。”

桃桃看著大嬸逃也似的身影,想說點什麼,凍僵的嘴唇卻根本不聽使喚,隻得作罷。

她本是桃花精,昨天剛化形成功,不小心跌進一本巨大的書裡,看到了一個叫白桃的人的一生。然後就莫名其妙到了這裡,變成了小時候的白桃。

按照書裡的景象,接下來會有個大壞蛋來搶她的麵包,然後一對夫妻路過,將她送到警察局,警察又送她去了福利院,福利院的阿姨給那對夫妻寄了張照片和感謝信,那對夫妻又來將她領養回家。可是,那個家裡的日子並不好過,那對夫妻對領養的女兒時好時壞,讓人捉摸不透。

桃桃知道書裡的桃桃不是自己,但她知道,書裡的桃桃最後死得很慘。

桃花精還很小,沒上過學,書裡的字不認識,很多東西不明白,更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變成書裡的人。

不過有一點她很清楚,那就是她絕不想過書裡那種日子。

她不知道警察局是乾什麼的,也不知道福利院的意義,隻知道她不想去那兩個地方。

小孩的思維很直接:不喜歡就離開。

桃桃從地上爬起來,又將兩塊麵包撿上,邁著小短腿離開了橋洞。

風雪撲麵而來,身體早就已經凍得麻木僵硬,除了眼睛被吹得幾乎睜不開,桃桃沒有太大的感覺。

紅燈亮著,她直接穿過馬路,小桃花精心裡並沒有紅綠燈的概念。

幸好是天氣惡劣,路上沒有車輛。

可這不代表沒有危險,過完馬路沒走幾步,桃桃就被人從後麵拽住了後頸脖:“小叫花子從哪裡偷的東西?”

還伴隨著一股難聞的臭味。

“我沒偷。”桃桃試圖掙紮,可她短胳膊短腿的,身體還僵,掙紮的樣子像一個劣質傀儡人。

彆說掙脫開鉗製,她連抬頭看看抓自己的人是誰都做不到。

“沒偷?那你手裡的東西哪裡來的?”一隻比她臉還大的手伸過來,輕而易舉搶走了她手裡的麵包。

桃桃本來沒覺得餓,這會兒看著麵包被拿走,肚子忽然就“咕嚕嚕”叫了起來。

“你還給我……”桃桃下意識想去搶,話還沒說完,身體忽然騰空而起又重重落下,是被人摔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鋪滿了厚厚一層雪,桃桃沒覺得疼,不過她倒是因此看到了搶她食物的人。

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頭發很長,胡子拉碴,眼睛死沉沉的,正是書中那個大壞蛋。

桃桃心裡一驚,這個大壞蛋出現了,那對夫妻是不是也會出現?

這裡也不是橋洞呀,為什麼會這樣?

在小桃花精心裡,這裡離橋洞已經很遠了,卻不知道於成年人而言,不過幾步路而已。

正在驚訝,視線裡忽然出現了一雙大長腿,緊接著正在撕麵包的大壞蛋就被大長腿一拳揍倒在雪地裡。

“連小孩的東西都搶,你還是人嗎?”大長腿又踢了大壞蛋一腳。

大壞蛋往後縮了縮,色厲內荏地辯解:“她是我女兒,你少管閒事!”

桃桃趁著他倆打架的時間,從地上爬起來,想偷偷跑掉。

結果剛轉個身,又被人拎回來了。

“小妹妹,他是你爸爸嗎?”大長腿的聲音在問。

桃桃膽戰心驚地抬頭。

大長腿蹲在她麵前,她能清楚看到他的長相,他長了雙很好看的眼睛,看著她的眼神溫暖憐惜,沒有一絲惡意。

他不是書裡那個男人,他身邊也沒有書中的女人。

跟書裡是不一樣的。

“不是。”桃桃用力搖頭,“他是壞蛋!”

“彆怕,有叔叔在,不會讓他欺負你。”大長腿看桃桃衣著單薄,小小的身體不住顫抖,想脫下大衣給孩子穿,但是看了下二者的比例,還是沒脫。

桃桃被抱了起來,按在一個溫暖的胸口。結實有力的臂膀將大衣和孩子一起攏緊,不透一絲風雪,像一個暖呼呼的火爐。

之前身體已經凍到失去知覺,反而感覺不到冷。

這時候冰涼的皮膚接觸到熱源,感知慢慢複蘇,一陣陣刺痛從身體各處傳來。

桃桃看著男人利落的下頜線條,鼻子開始發酸。

雖然剛剛化形成功,可她有意識已經好些年了。

她的本體長在一座山上,因為桃花常年盛開不敗,被引為奇跡,加上旁邊就是月老祠,每天都會有很多人前來求姻緣。

隔壁鬆樹爺爺還說,桃樹和月老祠,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沾了誰的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