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小孩子都這樣。”駱青亭嘴裡這樣說,卻注意到覃珩這屋子裡用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塑料或者紙質的。
很顯然,這孩子扔東西是家常便飯,就算覃冉有錢,扔多少都買得起,可也怕他傷人,才會儘量避開殺傷力強大的物品。
之前就聽說覃冉脾氣大,家庭醫生氣走一個又一個,駱青亭還沒想太多。一個孩子,脾氣再大又能有多大?
現在她才發現,可能覃珩的脾氣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
覃冉這段時間這麼憔悴,或許倒不是擔憂覃珩的身體,而是被他的脾氣折磨得心力交瘁。
隻是很奇怪,覃珩生病這麼多年,按理說母子倆應該已經磨合出一套相處方式了,怎麼還能這樣呢?
“珩兒,這位駱阿姨是上回救過你命的醫生,桃桃妹妹也給你分享了很多零食和玩具,快給她們說謝謝。”覃冉走進病房,對覃珩道。
覃珩抬頭看了看,沒說謝謝,反而冷哼一聲:“誰要你們救?讓我死了才好,活著就是受罪。”
駱青亭臉上的笑微微一僵,覃冉比她更尷尬,想發脾氣又強行忍著:“珩兒,你說什麼呢!”
她轉頭對駱青亭道:“駱醫生,不好意思……”
駱青亭想到第一次在賀言峰公司見到覃冉時,她意氣風發的模樣,都替她難受,急忙擺擺手道:“沒關係。”
“小哥哥你這樣說不對。”駱青亭會給覃冉麵子,桃桃卻不會考慮那麼多,搶著道,“生命是很珍貴的,我們都要珍惜生命。”
“你健健康康的,有父母疼愛,當然想活著。”覃珩嗤笑一聲,“你來過過我的日子看看。”
“覃阿姨也很疼愛你啊,她剛才還為你難受呢。除夕那天也是,她一個人在外麵坐著,可難受了。”桃桃不服氣,“而且,那麼多人生病了不也活得好好的嗎?覃淮哥哥受了那麼重的傷,也想好好活著,他還……”
“覃淮哥哥?”覃珩忽然激動起來,“原來就是你們啊?他那麼好,你們都喜歡他,關心他,讓他來給我媽當兒子啊!反正都姓覃!我不要看到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他說著,似乎又想砸東西,但是手邊沒有順手的,便伸手拔了自己手背上的輸液管。
鮮血瞬間就順著針孔冒了出來。
這一下太突然,病房裡瞬間就亂了。
覃冉上前按住覃珩的傷口,照顧的阿姨急忙跑去喊護士。
“桃桃,我們先出去。”駱青亭拉著桃桃先離開病房。
桃桃還沒見過脾氣這麼大的人,氣得翻了個白眼,走到走廊還在生氣,跺了下jiojio:“媽媽,那個小哥哥怎麼不講道理啊?”
“可能因為生病,心思比較敏感吧。”駱青亭也無話可說。
看來覃珩發脾氣,是因為上次覃淮手術的時候,覃冉在那邊待太久,忽略了覃珩。
隻是這都快十天了,他還沒完沒了,氣性未免也太大了點。
同樣身為母親,駱青亭都替覃冉焦心,難怪她越來越憔悴。
孩子生病本來母親就是最難受的,覃珩這樣傷害自己身體,簡直就是在往覃冉心口紮刀子。
偏偏他身體不好,加上他們似乎都覺得覃珩的心臟病是覃冉懷孕時不重視造成的,所以覃冉心裡有愧,根本不敢太嚴厲地管教。覃珩便更加有恃無恐,他的病就是他作的資本。於是覃珩變本加厲,覃冉一步步退讓,覃珩的脾氣便越來越壞。
簡直就是惡性循環,根本無解。
駱青亭是一位母親,想得多,桃桃現在還沒那麼多經曆,媽媽的話說服不了她:“還不如真的讓覃淮哥哥給覃阿姨當孩子呢。”
駱青亭聽得哭笑不得:“寶貝,你還小,有些事不懂,孩子和父母之間,是有血緣關係的。我們這樣的家庭是特殊緣分,覃淮哥哥哥和覃珩哥哥都有自己的親生父母,不能換,知道嗎?”
桃桃似懂非懂:“可是,覃淮哥哥跟覃阿姨也有特殊緣分,他倆長得還像呢,阿姨跟覃珩哥哥反而不像。”
“這不是像不像的事……”駱青亭說到一半倏地停住,小孩子天真無邪,言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覃冉跟覃珩,無論長相還是性格,確實不太像一家人。
駱青亭看著忙碌的醫生護士,若有所思地停下了原本想離開的腳步。
覃珩這裡一鬨,折騰了快半個小時,才算安穩下來。
駱青亭和桃桃一直在外麵走廊等著。
安頓好覃珩,覃冉匆匆走出來,看到她倆,滿臉愧疚:“對不起對不起,今天實在是……”
“沒關係。”駱青亭搖搖頭,拿出剛才去護士那裡要來的冰袋,敷在覃冉額頭,“有點腫了,敷一敷,能消腫。”
覃冉是大佬,每天要見很多人,雖然沒人敢對她指指點點,但她受到的關注太多,臉上有傷,會帶來很多不好的猜想。
覃冉自己當然比誰都更懂這個道理,隻是最近實在有點精疲力竭,才顧不過來。
對駱青亭的細致體貼,她特彆感動:“謝謝你駱醫生,今天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是我當媽媽太失敗,才讓覃珩長成今天這樣,我代他跟你們道歉。”
“孩子身體不好,可以理解,覃總真的沒必要放在心上。”駱青亭試探道,“不過,覃珩跟你長得倒是不太像,是像爸爸吧?”
“對。”覃冉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無論長相還是性格,都像她爸爸。”
像爸爸應該就沒問題了,駱青亭一邊懊惱自己太過敏感,一邊沒忍住繼續試探:“那他這個病,也是遺傳自父親那邊嗎?我看過病曆,應該是基因缺陷,遺傳概率很大。”
“這倒不是,他父親那邊沒有這種遺傳病。”覃冉也沒瞞著駱青亭,如實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當初醫院診出這個結果,我們都懷疑是不是抱錯了孩子,還去做過親子鑒定。”
既然做過親子鑒定,那就肯定沒問題了,駱青亭暗罵自己果然想太多,幸好沒有直接說出來,有點尷尬地轉移話題:“沒事的,這病雖然不好治,但也不是全無希望。據我所知,國外有手術成功的案例。”
覃冉點點頭:“我們也在準備送他去國外治療,隻是因為……”
話還沒說完,臉色忽然微微一變。
她日常跟那麼多人打交道,勾心鬥角是常事,各種潛台詞都逃不過她的耳朵,駱青亭雖然含蓄,她卻已經聽出了她的意思。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覃冉明白駱青亭一家人是真的很好,她問那些是善意的提醒,不是惡意窺探隱私,所以才會一切如實相告。
可是,她從自己的回答裡,發現了一個漏洞。
一個忽略很多年的漏洞。
“抱歉,駱醫生。”覃冉聲音微微顫抖,“我有點急事,要離開一會兒,你們……”
“沒事,你去忙吧。”駱青亭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麼,卻也知道能讓她反應這麼大的,肯定不是小事,“我們上樓去了……有事就說一聲,我們都在。”
覃冉道了聲謝,急急忙忙朝底樓跑去,連電梯都來不及坐。
剛到一樓,就碰到齊院長跟幾位醫生路過。
“齊院長。”覃冉停下腳步,喊了一聲。
“覃總。”齊茂看到她,獨自走過來,“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覃冉額頭全是汗,臉色慘白,仔細看還在微微發抖,明顯不對勁。
“咱們醫院能做親子鑒定嗎?”覃冉也不跟他客氣,壓低聲音問。
齊茂嚇了一跳,朝左右看看,注意到沒人敢靠近才同樣低聲回道:“怎麼了?”
“我想做個親子鑒定。”覃冉也不瞞著他,直接道,“我和覃珩。”
“可是……”齊茂更震驚了,“我記得當年不是做過嗎?有問題?”
“當年那份親子鑒定沒問題。”覃冉咬著後槽牙笑了笑,“可是,當年我忙,是覃珩父親帶著他去做的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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