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盯著覃淮,沒有說話。
“這裡曾經真的住著一戶大戶人家。”覃淮走過來，蹲在她身邊,給她講這巷子的故事，“大戶人家有個小姐特彆漂亮，愛上了一個小夥子，剛結婚沒多久，丈夫就為國上戰場了。大小姐用丈夫的英語，給他寫了封情書,還在巷子口列了路牌，給巷子改名叫‘waitingforyou’。她說，丈夫不回來,她就永遠不離開。”
“那她等到丈夫回來了嗎？”桃桃問。
覃淮反問：“你覺得呢？”
“等到了。”桃桃說。
覃淮笑著摸摸她的頭：“對，等到了。”
桃桃也笑了，這大房子明顯沒人住,說明那位大小姐多半沒有後人。所以，她大概率是沒等到丈夫回家。
但是，這個世界等不到,說不定下個世界就等到了呢；說不定這輩子等不到下輩子就等到了呢；說不定他們曾經就走到這裡來相遇過呢；甚至說不定……那兩個人就是她和覃淮呢。
桃桃是桃花精，始終相信那些真摯的感情,一定會有回響。
“覃淮？”一個驚喜的女聲打破了現場的沉默,桃桃轉頭一看，身後站著位漂亮的姑娘，穿一身白紗裙，長發及腰,是校園初戀女神的模樣。
她看著覃淮，眼睛裡全是光，頭頂上的桃花開得很燦爛。
桃桃抿了抿唇,站起身來，戳了下覃淮的胳膊：“是你同學嗎？”
覃淮還沒說話，那女生倒是急忙和她打了個招呼：“小妹妹你好，你是覃淮的妹妹嗎？好漂亮啊。”
“是啊，我是他妹妹。”桃桃抬頭看了覃淮一眼，看到他微微皺眉，又補充道，“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家的妹妹，姐姐你好。”
女生表情微微有點僵，但還是熱情地說：“覃淮，你妹妹難得來一次，怎麼帶她來這種地方？A市那麼多好玩的，要不要我給你們當向導？”
“謝謝，但不用了，她玩不了。”覃淮在桃桃麵前蹲下來，“上來吧，不是肚子疼嗎？我背你回去。”
桃桃：“……”
她差點當場破功，直接摟住覃淮的脖子，趴在他背上，埋著臉笑得整個人都在抖。
“她很不舒服。”覃淮居然還能一本一眼地跟那個女生說，“我們先走了，再見。”
那個女生尷尬地點點頭，沒有跟上來。
估摸著人家聽不到了，桃桃才笑出聲來：“小冰塊，你這借口真的好拙劣啊。”
覃淮淡淡“嗯”了一聲：“我不擅長這個。”
“那我要是不在，你找什麼借口？”桃桃被他這模樣逗得快不行了，也忘記了要下地自己走。
覃淮說：“就直接說我和某人約定了，暫時不談戀愛。”
桃桃：“……”
這冰塊到底是懂呢，還是不懂呢？
不過好像都不重要了，他這態度，就讓桃桃非常放心。
至少在她畢業前，小冰塊不會被人融化偷走。
從A市回到北城後，桃桃全身心地投入了學習衝刺中。
她很聰明，努力起來效果還是顯著的，幾次模擬考，成績都穩定在全校前十，隻要正常發揮，她必定能考到A大分數線以上。
到高考這天，覃淮特意回來陪考，賀言川和駱青亭也都調了假，全程陪同。
其實連覃冉都沒去上班，已經工作的賀清賀意他們也全都回來了，隻是怕給桃桃太大壓力，他們才沒有都跟著。
好在桃桃到底不是普通高三孩子，彆的不說，心態還是穩的。
就算有點小失誤，她交卷後就不會再多想。
考完這天晚上，同學們狂歡著撕碎了很多書本，又相約一起去吃散夥飯。
他們上的是貴族學校，好多同學家裡都有錢，畢業後會直接出過留學，要再見說難不難說容易也沒那麼容易，不免就有些傷感。
說著說著，就有人叫了酒來。
不少高三學生在高考前就已經滿了十八歲，學校也統一辦過成人禮，他們正是急於證明自己長大的時候，喝酒就是長大的一個標誌。
“桃桃，你喝嗎？”有人遞了罐啤酒過來，“你生日還沒到吧？”
“彆給桃桃了吧。”有人不知道是激將還是真心，“她家可嚴了，待會兒萬一被學神抓到就慘了。”
周圍頓時一陣起哄聲。
桃桃有點尷尬，接了啤酒過來：“彆廢話，我以前就喝過酒好吧。”
旁邊的白窈輕笑了一聲，桃桃：“……”
她確實喝過，幼兒園的時候。
那時候她特能吃，什麼都想嘗嘗，星星有一次就故意逗她，騙她喝了點酒。
也不多，就兩口。然後桃桃就醉了，醉眼朦朧看到小冰塊真好看，就抱著人家親。
這事是桃桃這輩子最想抹去的黑曆史。
想到這個，她瞬間就不想喝了。
但是，酒都遞過來了，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不喝好像有點慫。
正磨磨唧唧，一雙好看的男人的手伸過來，拿走了她手裡的啤酒：“對不起，各位同學，桃安之同學還未成年。”
“哇哦～”
“哈哈哈～”
“桃桃你不行啊。”
……
現場頓時沸騰起來，桃桃抬頭看著覃淮：“你怎麼來了？”
“有事找你。”覃淮拉著桃桃的手腕，非常自然地將她帶離了飯局。
同學們也都沒意見，隻會起哄和吹口哨。
到了外麵桃桃才呼出一大口氣：“出什麼事了？”
“想帶你去個地方。”覃淮拎了個盒子，帶著桃桃來到學校的天台上，“慶祝我們小天使終於畢業了。”
桃桃看到他盒子裡有一堆她喜歡吃的小吃，還有兩罐酒，就忍不住好笑：“你不是不讓我喝酒嗎？總不能慶祝我畢業，你自己一個人喝吧？”
覃淮開了一罐酒，遞到她手裡：“我沒說過不讓你喝。”
桃桃想了想，他隻說了她“未成年”，還真沒說不能喝酒。
“我們小冰塊也變狡猾了。”桃桃故意深深歎了口氣，然後接過啤酒喝了一口。
老實說，真的不好喝，但是想證明自己已經長大的願望，還是讓她繼續了下去。
覃淮對她的指控沒有反駁，自己也開了酒，輕輕跟她碰了下：“畢業快樂。”
“啪”一聲輕響，連啤酒泡泡都沒激起一個，倒是在桃桃心底掀起了一絲漣漪。
以前她跟覃淮之間，好像總差了點什麼。明明隻有三歲的年齡差，但他是成年人，她是未成年，好多事他能做，她卻不能做，這讓桃桃多少有點鬱悶。
這一口酒之後，她覺得她跟覃淮平等了，哪怕她生理上18歲生日還沒到，但心理上她知道覃淮把她當成成年人了。
“有心儀的學校嗎？”覃淮很隨意地問。
桃桃看了他一眼：“你給我定個A大的目標，難道不是希望我報考A大？”
“如果你真心喜歡A大，然後報A大，我自然很開心。”覃淮解釋說，“但是，我當初定這個分數線，還真不是為了讓你考A大。”
“那是為什麼？”桃桃有點驚訝了，她知道覃淮肯定要繼續讀研甚至讀博的，一直以為覃淮想讓她和他在一個大學讀書。
難道她竟然理解錯了？
“讓你沒時間胡思亂想。”覃淮誠實地說。
桃桃：“……你覺得我會想什麼？”
覃淮低著頭看她，眼神微動，似乎在遲疑要不要說。
桃桃看到他眼睛裡好像有星星，往前湊了點，後知後覺地發現腦袋有點暈乎乎的，才意識到自己酒量還真是差，跟幼兒園比都沒長進。
她一把抓住覃淮的胳膊，湊近了，靠在他肩膀上，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覃淮，你是不是在等我？我，真的長大了……”
覃淮喉結上下滾動，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又看了眼她抓著自己的手指，才轉頭將人腦袋掰到前麵來：“桃桃，我……”
他自動消音，有些哭笑不得——桃桃眼睛緊閉，已經睡著了。
覃淮：“……”
酒量沒長進，酒品倒是長進不少，不會逮著人就亂親了。
這時候要酒品乾什麼……算了，這樣也好，萬一她以後還會跟彆人喝呢。
覃淮盯著桃桃看了很久，用拇指輕輕拭去她嘴角一點酒漬，然後彎腰抱起她，往樓下走。
桃桃其實也沒睡得很熟，但是這個懷抱讓她覺得安心，所以不僅沒醒過來，反而貼得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桃桃隱約間聞到了濃鬱的桃花香。
難道是小冰塊終於開花了？
她欣喜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在原來世界的月老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