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往華國的飛機,太宰治靠在窗口看著外麵, 眼中帶著一點擔憂, 不隻是因為偵探社,還有沈希。
橫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武裝偵探社整個都被誣陷為凶手,按理來說這些早就應該在東京的大人物之間傳開, 但是現在, 赤司家族根本就沒有聯係過沈希。
彆說聯係沈希, 他們甚至連偵探社都沒有打探過, 仿佛將沈希拜托給偵探社之後便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再怎麼說,沈希也是赤司家的養子,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就這樣隨便放著不管真的很可疑。
“太宰在想什麼?”沈希湊過來靠在他的肩膀上, “很少見太宰這麼嚴肅。”
“在想偵探社,想亂步先生,還有你。”太宰治歎口氣,“畢竟我能擔心的也就是這些,想讓我擔心其他人也做不到啊。”
沈希點點頭, “其實沒有必要這麼擔心, 亂步先生很厲害,既然他說沒問題那就一定沒問題, 明明是太宰告訴我亂步先生有多厲害的, 怎麼現在反而太宰懷疑起來。”
“倒不是因為這個。”太宰治想了一下, “對於亂步先生我還是相當信任的。”
“這不就好了。”沈希將自己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扣到太宰治頭上, “淡定點吧,現在可是我爭取好久才給你爭取的假期。”
太宰治將帽子摘下來,鳶色的眼中帶著笑意,“我知道了。”
既然亂步先生一直都說不讓他擔心,那麼就適當將橫濱的事情忘掉吧,現在是他和沈希單獨出門遊玩的時候。
華國啊,這個神秘可怕的國家,說不定還能接觸到沈希15歲之前的秘密。
比起遊玩,果然沈希的秘密更加讓人心動。
接連坐了兩趟飛機,接近兩天沒有合眼,太宰治感覺到難以言喻的疲倦,但即使疲倦的頭痛欲裂他也睡不著,閉上眼睛跟沒閉一個樣子,甚至比沒閉還難受。
就在他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的時候,一隻冰涼的手放到他的額頭上,太過冰冷的溫度讓太宰治打了個一個哆嗦,勉強睜開眼睛。
“沒有發燒。”沈希看著太宰治,“太宰你沒事吧?”
“沒有。”太宰治聲音沙啞的回答:“我隻是太累了而已,沒關係,讓我休息一下就好。”
沈希將手放下來,“霓虹和華國是鄰國,飛機時間很短,太宰你不要睡熟,到時候被吵醒會更難受的。”
“我知道了。”太宰治將他的手攥住,“我也睡不著,頭疼。”
就像是沈希說的那樣,因為距離很短,飛機很快就到了站點,太宰治被沈希拖著出了機場。
看著明顯疲倦的太宰治,沈希拉著他坐到路邊的一個長椅上,接著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沈希撥出之前撥打過來的電話。
對麵很快便接了起來,聲音中還帶著一點驚奇,似乎有些意外沈希會打電話過來。
“喂?”
“我在機場。”沈希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恰好是早晨,七八點的時間正好是早高峰,外麵到處都是喇叭聲,太宰治皺著眉縮在沈希懷裡,像是被吵得受不了。
對麵愣了一下,“啊?你不是說你不回來嗎?”
“我帶朋友回來玩。”沈希小心的用一隻手捂住太宰治的耳朵,“來接我們吧。”
對方沉默了幾秒鐘,“你的這個朋友,是太宰治嗎?”
“是的。”沈希乾脆利落的承認,聲音裡沒有絲毫起伏,完全沒有任何覺得自己不對的地方。
對方無奈的搖搖頭,“行吧,你都這樣說了,那就沒辦法了,但你要保證你這個朋友不會給我們造成什麼影響。”
“他睡著了。”沈希看著太宰治小聲說:“沒關係,他很乖的。”
乖?對方想到他們查到的資料,這位曾經的黑手黨乾部可是做出了數量相當可怕的案件,簡直堪稱黑暗世界的裡程碑人物,這樣的人用乖來形容?
但怎麼說都是自家孩子,隻要不做出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那就可以了,帶著朋友回來玩,就是說總是會回去的,那他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知道好了。
車子在半個小時後出現,穿的相當日常的司機大叔衝他們笑得慈祥。
“就是你們吧,在機場等車的兩位客人,快上來,真的抱歉,這個時間實在是堵車太厲害了。”
“沒關係。”沈希抱起太宰治進了車裡,“早高峰一直都是這樣,難為您這個時間過來。”
司機哈哈大笑,“你是和朋友出門旅遊剛回來嗎?剛看到你我還以為你不是國人,但沒想到中文說的很好啊。”
“我是從霓虹回來的,這是我霓虹的朋友。”
司機點點頭,“這樣,你的朋友沒事吧?感覺他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熬了三天夜,這會兒撐不住了,沒事的,睡一覺就好。”
此時的沈希禮貌的就像是一個好孩子,雖然沒有笑容,但是言語裡都是尊敬和溫和,和在歐洲霸道的他形成兩個極端,這也是太宰治最常見到的那個他。
沒有人會覺得這樣的沈希是一個危險人物。
太宰治雖然閉著眼睛,但實際上他還沒有真正睡著,雖然眼前一片黑暗,但總是能夠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陌生的語言,陌生的人,陌生的城市,隻有沈希是熟悉的。
“你們年輕人啊總是喜歡熬夜,這樣對身體不好,老了以後會很難受的。”
“特殊情況,以後不會了。”
車子緩慢行駛著,在車中除了感覺到輕微的搖晃之外沒有其他感覺,晃晃悠悠的讓他感覺更暈了,沈希一直攥著他的手,這種強烈的和熟悉的人呆在一起的感覺倒是讓他好受了一些。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沈希看著自己記憶中已經模糊了的房門,將近二十年過去,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回家。
“太宰,睜開眼睛,到了。”
太宰治努力睜開眼睛,“到了嗎?”
“嗯,就在這裡。”
沈希牽著太宰治的手將他拉出來,門口站著一個人,那人穿著薑黃色的外套,脖子上帶著一條圍巾,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看上去很順眼,也特彆舒服。
“這是鑰匙。”那人將手中的鑰匙扔給沈希。
“雖然這麼多年你都沒回來,但是這房子我有讓人幫你定期打掃,除了沒有多少人氣外還是以前的樣子。”那人眼中帶著懷念,“沈希,歡迎回家。”
“謝謝。”沈希道了一聲謝,“抱歉,讓你擔心了。”
那人搖搖頭,“不用謝,我也沒有提供多少幫助,你的朋友看上去很疲倦,還是趕緊和他進去的。”
沈希點點頭,他打開門帶著太宰治走進房門,中年人站在門口看著大門關閉。
這麼多年過去了,距離他離開也有七年了吧,那個當初的少年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真是和當初判若兩人啊,果然,送他去他的親人身邊是對的。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自己接手這個小孩的時候,他看到沈希的第一眼就沒有辦法忘記。
瘦削的身材,黑的嚇人的眼睛,以及他周圍那種可怕的幾乎無法剝開的黑色氛圍,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並且想要逃離這個世界,但是用的方法卻是死亡。
而現在的沈希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個正常人,會感謝會照顧彆人,眼中也不再是完全的荒蕪。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偽裝還是真的如此。
但是……這已經很好了。
中年人輕笑,那個神棍雖然很多時候不怎麼靠譜,但這一次卻算的很準,真是多虧了他。
……
沈希原本以為自己早就將之前的事情忘記了,但當踏進房子裡的時候,沈希才發現,自己的那些回憶還記得相當清楚。
就如同叔叔說的一樣,這屋子裡的一切還是原先的模樣,連那個小巧的玩具車都待在原來的地方。
將太宰治放到沙發上,沈希坐在旁邊看著周圍。
五歲時的他就坐在這個沙發上等待著爸爸媽媽回來,但是卻一直沒有等到,直到天黑他餓得受不了的時候,警察叔叔敲開門,告訴他爸爸媽媽出了意外。
那時候的他並不理解死亡的含義,也不知道死亡便是再也不見,他一直執拗的認為爸爸媽媽隻是在他和玩捉迷藏,隻要找到了他們,自己就贏了。
也是因為如此,他並沒有多難過,在吃過晚飯後他就琢磨著離開去尋找藏好的爸爸媽媽。
可惜他沒有找到父母,反而被一個女人帶走。
接著就是十年暗無天日的生活。
沈希打開電視,就算是接近二十年沒有回來家裡依舊沒有斷電,電視頻道也正好是當時他看的少兒頻道,看著電視中放送的兒童片,沈希覺得相當有趣。
上一次坐在這裡,他五歲,下一次坐在這裡,他二十二歲。
時間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他能讓一個人的心智成熟,使他成功,也能把一個人打入地獄。
躺在沙發上的太宰治不舒服的翻了個身,“沈希?”
“你介意躺在二十年沒有人待過的床上嗎?”沈希看著他,此時的太宰治躺在他的大腿上,他一低頭就能看到太宰治惺忪的睡眼。
“難道這沙發不是二十年沒有人待過嗎?”
沈希讚同的點點頭,“說的也是。”
屬於五歲沈希的床顯而易見是沒有辦法睡下兩個成年人的,沈希推開主臥的門,一張大床呈現在眼前,這是他父母的房間。
太宰治打開衣櫃,裡麵空空如也,不過想來也是,二十年,這些衣服也留不了這麼久。
隻不過最裡麵的一個櫃子裡放著一本厚厚的相冊,相冊上花著百年好合的粉色圖像,沈希湊過去看了一眼,“是我爸媽的結婚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