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大結局(1 / 2)

薄鬱走出門外。

文錚站在門外的雪地, 望著盛放的綠玫瑰,回頭對他微笑:“即便準備了最為完美的結局,也不能讓你留下, 因為覺得陷入無儘循環的完美是虛假的, 我也是虛假的?”

薄鬱看著他的側臉:“隻有一個人快樂,並不是完美。人生痛苦的部分,殘缺的部分, 錯失的遺憾,無法心意相通, 單向平行線上行駛,無儘等待的孤寂,全部都想看見想要了解, 穿過這些, 相互走去,才能完美。”

他繼續走出去, 走出飛雪花園, 外麵天穹一片黑暗。

在黑暗和光明的邊界, 牧文原在那裡等著他。

“導師,現在的濃度夠破壁了吧。”

他們六個人都彙聚到了牧雪城這個重啟時空, 整個空間極度不穩定。

牧雪城的房子外形是牧月森的家, 花園的飛雪和綠玫瑰,卻是文錚臥室外麵的景象。

這片元素極其飽和的空間像是單獨存在的一顆小星球,星球外是一片虛無的宇宙黑暗,隨時都會炸裂毀滅。

牧文原清潤的眼眸無限溫柔, 看著他, 輕輕點頭:“按照你想的做吧。”

薄鬱對他點點頭, 繼續向前走去。

牧文原靜靜目送他離開。

薄鬱穿過波動的空間, 走向宇宙黑暗。

滴答,就像一滴水滲出了岩壁,滴落進暗河深潭。

這個混合多個維度的時空邊界終於承受不住壓力,因為這個動作波動了一下,然後無法再恢複,裂開了一條縫隙,光透了進去。

在生死之間的虛無,虛無和虛擬之間。

昭衍還在不知疲倦機械地敲打著光腦的指令,直到下一瞬指下一空,締造第二虛擬宇宙的一切設備都消失不見,他緩緩回頭,看向身後的黑暗。

宇宙濃稠的黑暗流淌而下,所有的時空維度像是無數麵碎裂的鏡子,四麵八方佇立著。

牧星晝看著眼前兩麵碎裂的鏡子裡分彆倒影出牧雪城和牧月森兩個截然不同的身影,看向另一邊的牧文原。

牧文原微笑,地上黑色的水跡倒映出落雪的綠玫瑰。

文錚輕輕拂去綠玫瑰上的落雪,回眸看向他:“我跟你可不一樣。”

牧文原扶了一下金絲眼鏡:“看來維度壁壘徹底打破了。”

之前他們雖然表麵身處一個房間,實際上卻彼此各自處在自己的時空,隻是空間視覺上暫時重疊在一起了,隻是能看見而已。

現在,他們像是身處迷宮反射的鏡像裡,才是真正站在一個時間空間裡了。

簡驀揚起一側唇角,傲慢危險:“這麼說,我現在可以真的殺了你們。”

牧雪城蹙眉不快:“彆搞事啊,阿鬱說要乖乖等他的。”

牧月森側首抬眉看他一眼,輕慢地移開目光,低靡冷涼:“他要做的話,就用不著說了。”

黑色的世界,星球像是被拆解成黑白二元的紙張,沒有天穹也沒有地麵,腳下的水,迷宮的鏡子,就是唯一元素。

昭衍穿過他們,看向迷宮另一頭,黑暗中,薄鬱身上朦朧的光是唯一的光源。

他在向他們走來。

迷宮破碎的鏡像裡,他們也向他伸出手去。

破碎的鏡像在構成一朵黑白玫瑰的剪影,伸出的手交彙之處,像一枚刻著綠玫瑰的寶石戒指,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薄鬱伸出手指,戴上了那枚他們共同遞出的戒指。

指環穿過手指,綠玫瑰寶石瞬間迸發出耀眼的白光。

那白光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虛無裡,極其明亮,就像是想象中希望和神跡降臨前的曙光。

……

今天是第多少天?

第一百二十八天,還是一百二十九天?

香水的氣息揮發乾淨了。

連曾經會讓他休克的過敏,好像也開始被這些氣息馴服,麻木失去抵抗。

他漸漸分不清清醒和現實,那些人不太來打擾他了,時間有時候過得很慢,有時候又過得很快。

快的時候,他覺得昨天才送阿鬱離開,今天卻已經是失去阿鬱的第一百二十九天了。

慢的時候,是無法失去意識也無法真正醒著的間隙。

他像是死了,也像是正在死去,那樣枯坐著,甚至無法好好的想那個人。

神智一直沒有崩潰,它們好好的不肯放這具身體去休息。

這種狀態到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又或者永不。

他想了很久,或者什麼都沒想,慢慢站起來,朝屋子外走去。

在薄鬱飛機失事第一百二十九天,陷入封閉的男人終於走出了屋子。

所有人都不覺得這是他終於接受現實了,心驚膽戰地看著他,不知道事情還能怎樣更壞下去。

“準備一艘船,我要出海。”低沉沙啞的聲音,很久沒有說話了,說得平靜緩慢。

大家的心瞬間一沉,卻沒有人能違抗。

這個人從前就是說一不二一意孤行的暴君,沒人覺得,在薄鬱離開之後,他會比以前好說話。

從他說話,到船隻駛入海域,不到一個小時。

天空陰沉,暴風雨來臨之前。

索菲亞一眨不眨盯著男人的背影,手指用力按著甲板的欄杆。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卻又被某種預感驅動莫名地等待著什麼事發生。

閃電撕裂陰雲,狂風呼嘯,海水瘋狂拍打著船體,一部分海水濺射進甲板上。

飛揚的海水在空中凍結成雪花,洋洋灑灑飄落回海麵。

海水是深深的混雜著綠色的藍,危險又瑰麗,男人穩穩地站在那裡,注視著海麵,蒼白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無邊無際的海水,像是一片種滿綠玫瑰的花園,大片大片的綠玫瑰在呼嘯的海麵搖曳。

他記得,薄鬱曾經說,很喜歡在郵輪上看海,或者在飛機上看雲。

……“坐著飛機看著天穹之上的雲層,會覺得雲層也像是大片的花園,種著金色的葵花。”

……“看著看著,會想要漫步其中。”

薄鬱說,他不喜歡葬禮,如果有一天去世了,就把他的骨灰撒在海裡好了。

那些話,隔著屏幕,在一些采訪和粉絲見麵的間隙,被隨口說出。

他隔著屏幕看見他的眼睛,知道,說話的人是認真的。

因為身體的緣故,男人幾乎哪裡也不喜歡去。

乘坐飛機,或者海麵的顛簸,都是一種折磨。

“原來,你要去的地方這麼美嗎?”他看著在狂風暴雨呼嘯中的海麵,緩緩露出一個虛妄的笑容。

海水被風吹到他的臉上,雪花落在睫毛上,像是流淚一樣,但他卻是真的發自內心地釋懷微笑。

船上的人喊著什麼,讓因為極端天氣劇烈晃動的甲板上的所有人回來,彆呆在邊緣。

索菲亞踢了高跟鞋,風把她的頭發吹得糊在臉上像是瘋了海妖,她一邊大聲喊著,一邊極力朝男人走去,讓紋絲不動站在那裡的他回來。

另一些人來拉著她,防止她被風刮到欄杆邊摔下去。

男人看上去很正常,他像是真的好了,俊美瘦削的麵容沉靜,沒有一絲發瘋或者往日情緒不穩的神經質表現,他甚至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像是看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畫麵。

他鬆開扶著欄杆的手,船體被海水拍打,劇烈的晃了一下,劇烈的狂風穿過整個甲板。

尖叫聲響起!

但他的世界卻格外安靜祥和,安靜得,可以聽到開在海麵上無邊無際的綠玫瑰搖曳輕拂,輕聲傾吐愛語,像是有人正穿過海麵上漫無邊際的花海,向他走來。

在一百二十九天裡,他曾反反複複做著一個夢。

夢裡,他總是乘坐著一艘飛船,在漆黑浩淼的宇宙之中穿梭,沿途經過了無數美麗的星辰和文明,到達宇宙的儘頭。

然後,穿過那層邊界。

像是從宇宙的另一邊又回到了世界,像是首尾相連的莫比烏斯環。

但是,當他再次靠近地球的時候,時間改變了,他來到了回不去的時候,阿鬱還沒有離開的時候。

不要上那架飛機!

飛船的速度到達了極致,時間也快到了極致。

他看到阿鬱登上那架飛機,飛機艙門關閉,啟動,阿鬱輕輕靠在窗口,隔著遙遠的距離看向他,和他目光交錯,望著雲海之上。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沒有趕上。

飛船的發動機燒灼,因為到達極限的速度開始自燃。

但,他還是沒有趕上。

飛機衝上天穹,在最高處墜落,解體,墜落進冰冷無儘的無人深海。

每一次,噩夢都會在這一瞬中斷清醒。

但這一次,他並沒有醒來。

他的飛船這一刻終於追上了。

他沒有減速,追隨著墜落的飛機,一起衝入大海。

就像是,牧星晝基因世界的吸血鬼,最終沉入那片天使曾經沉睡的深海。

這個世界很好,宇宙無垠沿途無數美麗,但並不屬於他,所有的美好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唯一讓他覺得美好的,想要和世界一起存在的,是那個叫薄鬱的人的存在。

無論是多遙遠的世界,也想向你走去啊。

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

過去的二十年,這一百二十九天。

他一直浪費著,沒有邁向一步。

不想再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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