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不比議事殿的富麗堂華,簡單的案桌和書冊,樸素到以為是哪間京城百姓家的書房。
唯獨散落至角落的珍稀古董扳回些許局麵,李公公日日前來,盯著那些古董,早已視覺疲乏。
已跪在這一個時辰,上首的君王不間斷的批改奏折,似是沒看見他。
卻三不五時使喚淩向善研磨,李公公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帝王是將自己晾在一旁,不願搭理。
他這敬事房的差事真難做,賄絡沒想象中的多也就罷,就連皇上也將敬事房視為可有可無。
與其這樣,他不如到彆宮當掌事太監,還比較痛塊,李公公厭棄的想著。
“淩公公,淩公公。”
趁淩向善轉身,李公公用嘴型氣音呼喊著,希望他能想想辦法。
隨便翻一個綠頭牌也行,都比他一直跪在這毫無進展來的好。
接受到敬事房總管的求助訊息,淩向善本是不願搭理,但摸到袖口中的黑曜石,心思轉了轉,收了東西卻沒開口,這樣似乎有些卑鄙。
行吧,就當他大人有大量,幫忙一次吧。
“皇上,敬事房總管已在這候了一個時辰,您要不稍作歇息,翻翻牌子,喝口茶再繼續。”
淩向善打斷容深批注的動作,惹來容深不悅:“綠頭牌,有翻沒翻重要嗎。”
聽先前的奉茶宮女所說,皇後提著茶點直接打斷帝王批注,帝王非但沒生氣還一臉欣喜,淩向善還以為帝王的脾氣收斂不少,不料隻是換個人換個脾氣。
早知道就不接下那個黑曜石,又重又晦氣。
收都收了,也不能臨時喊停,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勸說:“但您晚上總是得歇息,翻個綠頭牌,讓奴才們好去準備準備。”
淩向善一改往常,勸說自己翻綠頭牌,容深眉心一挑,覺得古怪,但還是配合著,朝敬事房總管勾勾手。
“果然隨年齡增長,淩向善你也躲不過。”
容深猝不及防拋出這句,淩向善聽不明白:“奴才沒讀書,還請皇上明示。”
“越來越囉嗦嘮叨。”
瞟向綠頭牌,總共就十個,五顏六色的刻畫和字都按照各宮的喜好編製,唯獨鳳儀宮被放在最左邊,
由白玉所製,上方什麼圖騰也無,單單一個字“淺”。
牌子如其人,簡單,明亮,舒服。
好些天沒去,也不知道她過的如何,做了些什麼。
容深毫不猶豫翻了薑淺的牌,敬事房總管眼眸一閃而逝的失望,被容深捕捉到。
但他沒急著追究,讓人離開。
淩向善沒察覺自己即將大禍臨頭,還處在方才容深嫌他囉嗦的失落中。
他一個總管太監容易嗎,那個要管,這個也要管,職位雖大但終究是個奴才,各宮的娘娘拿出位階來壓,他怎麼樣都處於弱勢。
一個晃神,倒茶的動作一頓,茶水沾染到案桌上,如此大錯,淩向善變了臉色,立即伏在地上求饒。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好在茶水沾染到案桌,毛筆奏折等皆安然無恙,容深用袖口一撫,變回原樣。
睨著明顯心不在焉的奴才,道:“好一個總管太監,先是收取錢財,再到擺放綠頭牌順序,當朕是傻子,看不出來?”
被容深一一點出,淩向善哪還敢遮掩,立刻將黑曜石拿出來。
“皇上,是李博姚那家夥硬塞給我的,不信您可以派人去查,奴才真不想收的。”
“哦,是嗎。”
容深把玩著手中的黑曜石,被這事一打岔,也沒了批改奏折的心思。
“當然,千真萬確,奴才發誓,若有一句不實便天打雷劈!”
“行了,這些年你還收的少嗎,朕不過是睜一眼閉一眼,懶得與你計較。”
黑曜石重重一放,在案桌上發出巨響,灰飛煙滅,淩向善抖了抖身子,縮起了腦袋,脖子頓時感到一股涼意。
上方的黑影越來越近,淩向善合上眼,不敢睜開,深怕下一刻腦袋就沒了。
淩向善臉上的神色,坐在椅子上的容深,看的一清二楚,他跟在自己身邊多年,有什麼小動作都一清二楚,全看自己要不要抓。
“朕今日就和你說仔細,首先留宿這件事,除了鳳儀宮,朕哪都不去。”
“登基五年,你有看過朕在哪個宮待上半個時辰?”
容深不說,淩向善還沒發現,如今細想,好像真是這樣。
看見伏在地上的奴才搖搖頭,容深這才繼續說道:“若是今日你和從前一樣,讓敬事房直接進來
也就罷了,你擅自動了綠頭牌的位置才是朕生氣的主因。”
“一個皇後,一個嬪妃,你把她們的位置隨意對掉,於情於理皆是大錯。”
腦中哐當一聲,淩向善總算明白,帝王究竟在氣什麼了,原來是動了皇後娘娘的綠頭牌位置。
“奴才知錯奴才知錯,還請皇上責罰。”
淩向善使儘力氣朝自己臉上扇去,力道之大,毫無鬆減,臉頰上的紅腫立刻浮現。
“責罰事小,讓你弄清尊卑事大,你且去私庫挑一樣東西,待會和朕一塊送去。”
“懲處孰輕孰重將由皇後拿到東西當下的反應來做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