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2 / 2)

繼妻(火葬場) 希昀 14334 字 4個月前

李政果然心有忌憚,眼底閃現幾分驚怒。

崔沁到底不是外頭的女人,是崔家正兒八經的大小姐,他是崔家的姻親,總不至於真的將她逼死,今後他也沒法在京城做人。

那份貪婪和猙獰悉數褪去,他語氣放緩,往後退了一步,

“沁兒,你聽我說,我是真心要你的,隻要你點頭,過幾日我便讓我母親上門,正正經經迎你過門,你都能嫁慕月笙,也可以嫁給我的。”

比起往日要她做妾的話,如今倒是能許正妻之位。

崔沁唇角溢出一抹自嘲的冷笑,那橫在眼前的匕首竟是一晃,差點插入她脖頸。

嫁給慕月笙一遭,竟是給她抬了身價。

李政被她動作嚇了一跳,連忙伸手,“聽話,快把匕首放下來,彆傷著自個兒....你不心疼,我還疼呢....”

他的話令崔沁作嘔,她目中暗影沉沉,“李政,要麼你就此罷手,打消念頭,要麼今日我便死給你看。”

李政臉色一變,目露凶光,“崔沁,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今日在這裡辦了你,你還不得乖乖跟了老子!”

崔沁嬌容冷若清霜,將匕首往脖間一抵,順手把雲碧往側邊一推,指著廊蕪深處道,

“雲碧,快跑。”

“我不,要死一起死!”雲碧從身後抱住了崔沁,淚水橫陳。

“我的命是姑娘救的,姑娘是我唯一的親人,你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小丫頭雖然慌張,卻不是膽小怕事之徒,很快又閃身到了崔沁跟前,將她護在身後。

崔沁沒顧得上聽她絮叨,目光往院內一掃,瞧見枯草處有一條藤條,腦海裡浮現當初葛俊斷了李政一根肋骨的事,傷筋動骨一百天,雖然李政瞧著完好如初,大抵還是會留下隱患。

她不懼死,卻也不會平白無故送死。

李政見她們主仆一頭鐵,氣得額間青筋暴跳,如猛獸般露出猩紅的雙眼,幾乎是一瞬間便手握了一顆石子,打算先擊掉崔沁的匕首。

就在他要動手的瞬間,離箭撕破朔風,穿透重重雨幕,精準又果決地插入他心臟之處。

頃刻,隻見李政猩紅的眼眸暴出,血絲畢現,一股黑血從唇口噴出,瞳仁四散,須臾便失了顏色,整個人直挺挺倒地而亡。

崔沁便是再從容,也被眼前的景象給嚇蒙了。

李政身影滑落之際,前方雨幕中現出一道嶽峙淵渟的身影,他一襲黑衫濕透,漫天的雨水洗不掉他眼底的陰沉,他往前一步,跨上廊蕪,雨水順著他衣角一行一行跌落荒草裡。

崔沁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下唇被她咬出一道暗紅的印子,雪白的牙齒猶然上下打架,李政被殺的懼駭與險些被侮辱的恐懼在她心底交織成一團亂麻。

“不怕....”慕月笙上前,壓著戾氣的聲音儘量顯得溫和。

崔沁避開他的視線,猶然蒼白的臉微的一垂,目光從李政屍身上掠過,心底湧上一股倉惶。

以前人人都說慕月笙心狠手辣,她不曾親眼所見,腦海裡都是他霽月風光的模樣,今日是她第一次見他親手殺人。

明明該抗拒甚至是害怕....可莫名地居然有幾分踏實乃至安然。

李政是她心頭的陰影,她被他覬覦整整兩年,小心翼翼避著他,直到今日。

慕月笙澀然望向崔沁,見她小臉嚇得煞白,衣裙被沾汙,想要說些什麼安撫她,可想起她上次那般嫌惡他靠近,又生生止住步子,嗓子如同黏住,不再吭聲。

反倒是崔沁先一步開口,

“李政他是北崔二夫人娘家的侄子,你這麼殺了他,會不會.....”

“不會。”慕月笙知道她擔心什麼,“你放心,什麼事都不會有,也不會壞你的名聲,我都會處置好。”

崔沁擔憂抬眸,落在他清雋的眉眼,心情五味陳雜,“他也是勳貴,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查到你身上來.....”

慕月笙聞言忽的輕笑一聲,明明語氣很淡,卻叫人聽出幾分狂肆,“我怕他們查?”

他微的側頭,吩咐身後道,

“將他的屍首丟去李家大門,就說人是我殺的。”

“遵命!”

院頭躍下兩道黑影,將李政的屍身直接拖走。

崔沁被慕月笙的話給震懾住了,向來隻有天子殺誰就殺誰,可以直言告知,不曾想慕月笙也是這般作風。

與他同床共枕數月,雖是慣常一副清冷的模樣,可大抵也有溫柔的時候,這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感受到彆人眼裡“人狠話不多”的慕月笙。

“沁兒你看,並非我要跟著你,而是你孤身在外,實難放心,你不如再想一想,母親喜歡你,我也.....”

“謝謝你。”崔沁迅速截住他的話,抬眸對上他深邃的視線,很努力來麵對他,以一種尋常心的姿態來望向他,含笑著道,

“李政已死,我也安全了,我會雇些婆子護院,算不得是孤身一人,在崔家也不過如此。”

崔沁深吸著一口氣,朝露般的眼眸坦坦蕩蕩迎視他的臉,那張曾經令她朝思暮想的臉,很平靜道,

“今天謝謝你拔刀相助,你也不用再叫人跟著我,你放心,以後我會照顧好自己。”

“你是當朝閣老,日理萬機,不用再為我費心思了。”

心平氣和說出不用再見的話,竟是比上次還叫人心痛,心口澀澀泛疼。

疼過之後,便好了。

崔沁斂衽朝他施了一禮,越過他從容離去,雲碧忙得從隨後跟來的葛俊手裡接過油紙傘,撐起護著崔沁離開。

身影交錯那一刻,她寬大的衣袖拂過他,微濕的麵料酥酥麻麻滑過手背,帶走他最後一點篤信。

她是真的,徹底要從他生命裡抽離。

慕月笙回到馬車,濕透的衣裳黏住前胸後背,他卻顧不上換,隻是目光沉沉盯著前方虛空,眼底是抹不掉的蒼涼。

葛俊在一旁躬身回著,“打聽了武侯鋪那邊的消息,說是夫人想在燕雀山開個私塾......”

葛俊將崔沁與武侯的對話一一複述。

慕月笙聽了半晌按著眉心道,“燕雀山由皇城司管轄,是宮中私產,隻是掛在戶部名下,她想要租到怕是不容易。”

思忖片刻,他慢條斯理吩咐,

“回去讓藍青幫我寫一道奏折,上次蒙兀之功,陛下一直沒想好給我賞什麼,就向陛下求燕雀山作為賞賜,她去戶部登記造冊,你們想辦法將燕雀山過戶到她名下,不能叫她發現。”

“屬下明白了。”葛俊躬身答,飛快便掀簾而出,上馬冒雨馳向慕府。

李政屍首被丟在李家大門後,李家愣是連喪葬都不敢辦,李母曉得兒子覬覦崔沁,定是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惹惱了慕月笙,李父一邊心痛兒子,一邊還得攜重禮上慕家請罪,慕月笙自然沒見他。

李家雖是勳貴,可慕月笙還不看在眼裡。

五日後,崔沁按照武侯所說準備了相關的文書,前往戶部做登記。

那戶部官員待她極為客氣,崔沁還以為對方猜出了她的身份,看在慕月笙的麵子上給她行方便,哪知道人家根本沒認出崔沁來,隻恭敬道著,

“您肯定是國公夫人家裡的妹妹吧,國公夫人真是命好,能嫁給慕國公.....”全部是恭維的話。

崔沁暗鬆一口氣,幸好沒認出來,隻是聽著這意思,莫不是外人還不知道她與慕月笙已和離?

崔沁心事重重,以至於根本沒仔細翻看那些文冊契書,隻一齊裝入牛皮袋子,打算回去好好收著,每年官府巡查時再拿出來給人瞧。

她原是用一千兩銀子租了整整兩年,卻不知實則是“買”下了整座燕雀山。

宋婆子張羅了人將所有行李家具悉數搬去了燕山書院,將原先那宅子給退了,雲碧去牙婆子那裡買了些丫頭婆子回來,看家護院,中秋後燕山書院正式開門納徒。

燕雀山隸屬燕雀坊,燕雀山三份占了一份,剩下兩份均是民宅,也統稱為燕園。

起先隻有十來戶人家將家中姑娘送往書院,怎奈崔沁的書法實在是太好,漸漸口口相傳,進入金秋九月,陸陸續續已經收了二十多個女學生,其中十歲以上的有三位,其他幼童共有二十名,書院熱熱鬨鬨,每日朗朗書聲入耳,漸有興旺之勢。

慕月笙雖沒再去書院瞧她,可那邊的情形日日都報於他這裡。

夜色淒迷,台前明階灑落一地清霜,慕府三房後院漆黑一片,唯有犀水閣點了數盞明燈。

以前裴音在或不在,都不會覺得空蕩,如今崔沁一離開,仿佛抽走了三房所有生氣。

整個院落,冷冷清清。

慕月笙端坐在書案後,手裡拿著一疊手稿,均是崔沁近來講學所寫的字帖。

紫檀木案上擺著一盞瑩玉八角蘇繡宮燈,八麵的蘇繡是一幅浩瀚的長卷,正是崔沁遺留在榮恩堂被方嬤嬤送來的那盞燈。

慕月笙一直擺在書案上,橙黃的燈光明亮得有些刺目,他凝望那熟悉的字跡,飄逸秀挺,眉梢都透著歡喜。

這大抵是她離開後,他唯一的慰藉。

同一輪圓月下,燕山書院翠竹居。

竹屋內燈色清淺,崔沁以手支頤,靜閱學生課業,雲碧趴在書案旁給她研墨。

宋婆子帶著巧姐兒打簾進來,巧姐兒端了一纏枝紅漆盤,上頭呈著一碗燕窩粥。

崔沁養了兩月,氣色已明顯大好。

宋婆子親自伺候她用完燕窩,從袖口掏出一請帖遞與崔沁,

“姑娘,十月初十,善學書院在曲江舉辦賞詩會,老奴幫著您打聽了,這所謂的賞詩會實則是各大書院較比,每個書院選些學生比拚才藝,若是能奪魁便能替書院揚名,善學書院是咱們京城第一女子書院,它廣撒請帖,想必京畿附近書院均會參加,您看咱們去不去?”

崔沁接過請帖,燙金貼的書封上描繪著一朵娟秀的梅花,裴音最喜梅花,以高潔自居。

她暗忖這燕山書院才創學不到兩月,想要出風頭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想出風頭,但讓姑娘們去見識見識,未必不是好事。

“我來回帖,咱們赴約。”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男二出現。零點更新提前,明天更新在白天,寫完就發。

謝謝所有支持的寶寶,本章兩分好評發紅包,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