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用了半個月的時間,齊謹之才將齊勤之的記憶融合完畢。
正如他猜測的那般,齊勤之十分謹慎,東齊的重大隱秘,他全都硬生生的記在了腦子裡。什麼老祖宗的手劄,什麼東齊的暗衛,以及大長公主藏匿的大筆財產等等等等。
在所有的隱秘中,齊謹之最看重的還是老祖宗的手劄和東齊的暗衛。
當日齊家老祖宗齊子孺一夫娶了兩個妻子,為了顧全‘義’和‘情’,齊子孺公平的將自己的所有財產分作兩份。好好一個齊家被人為的拆成了兩部分:東齊和西齊。
除了唯一的爵位,齊家的所有東西,哪怕一紙一草也都要一分為二。
西齊有的,東齊肯定不能少。
東齊沒有的,西齊也彆想得到。
虧得齊子孺能乾,闖出了偌大一份家業,即便被拆分,隨便拿出一份來,也十分豐厚。
隨後的幾十年,東齊和西齊內耗不斷,但兩邊當家的家主都不是草包,特彆是‘隔壁’有個心懷叵測的敵人,他們誰也不敢懈怠。
從齊鏗、齊鏘到齊令源、齊令先,再到齊勤之、齊謹之,三代人苦心經營,不斷發展壯大齊家的勢力。
是以,齊家幾經風浪,前些年更是被抄家奪爵,所有輝煌仿佛被朝廷一下子收回了。
但東齊和西齊的人心裡都清楚,官府抄去的隻是齊家擺在明麵上的資產。真正的大頭還在齊令源和齊令先手裡攥著呢。
這也是大長公主敢在抄家後繼續摻和奪嫡的主要原因:有人又有錢,還有聖人都忌憚的火器,擁有這麼多的資源,她原就不小的野心便膨脹起來。在合適的契機下,大長公主帶領東齊一路往死路上奔去了。
如此折騰了一番,東齊的實力被消耗殆儘,但最寶貴的財富卻被小心的保存了下來:《齊子孺手劄》以及遍布京城、西南的消息通道和暗探。
“父親,這就是老祖宗提到的幾種新式武器,”
齊謹之捧著親自默寫的《齊子孺手劄》來到齊令先的書房,由齊令先帶領。父子兩個進了書房後的地下密室。
關上厚重的大鐵門,齊令先和齊謹之席地而坐。他們之間的空地上攤放著那本手劄。
齊令先懷著敬畏的心,小心的將手劄捧起了,輕輕揭開扉頁。齊謹之鐵畫銀鉤的瘦金體映入眼簾。
齊令先眼球轉動,一行行的默念著。
他看得很慢,薄薄幾十頁的手劄,硬是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
讀完最後一行字,齊令先緩緩合上冊子。長長吐了口氣,拿過一旁的筆洗,食指沾了一些水,直接在地上寫道:“不愧是老祖宗啊,竟想出如此精巧、厲害的武器。有了此物,齊家還能興旺幾十年。”
火器的秘密藏了幾十年,但馬上就要藏不下去了。
齊家若是在此時研製出更厲害、更便捷的武器,非但不會被皇帝徹底清除,還有可能借此翻身,重新拿回黔國公的爵位呢。
再不濟。齊家還可以遠遁西南,在遙遠的南疆自立為王,依然可以延續齊家的富貴和榮耀。
“父親,老祖宗不是凡人,他老人家幾十年前便給咱們留了後路。”
齊謹之也滿臉敬畏,還原了老祖宗的手劄,他才知道,自家的先祖居然這般英明睿智。
小時候,齊謹之讀家族史的時候,還曾經納悶。當初大齊邊疆烽煙四起,不管是廣袤的東南沿海,還是遼闊的西北,亦或是遼東。都是建功立業的戰場。老祖宗放著那些地方不選,為何唯獨對偏遠、蠻荒的西南情有獨鐘?!
不是老祖宗老糊塗,而是齊謹之這些小輩太無知,根本無法領會老祖宗的深知遠見。
“西南好哇,不管是向西還是向南,都有廣大的深林、土地。那裡物產豐富,氣候溫暖,隻要經營得當,定能成為最佳的根據地。”
齊令先眯著眼睛,細細咀嚼著老祖宗在手劄最後一頁寫下的一段話,“若西南也不能立足的話那就繼續向西推進,安南等地亦可為家。退一萬步講,朝廷真的要對齊家趕儘殺絕,內陸待不下去了,還可以出海。”
齊子孺想得十分周到,他在書皮的厚紙夾層裡藏了一份地圖,詳細記錄了黔、滇、蜀等地的地理地貌,還附帶了一份轉去嶺南,繼而出海的路線。
東、西二府各持一半地圖,齊謹之融合了齊勤之背下的那一半,花費三日的功夫才將全圖複原。
“沒錯,萬不得已之時,咱們還能出海。”
齊謹之眼中閃爍著異彩,手指沾著清水,在地上飛快的寫著,“老祖宗給咱們留了海船的圖紙,咱們家這些年也一直遵循祖訓選派齊家軍去東南大營曆練,幾十年累積下來,現在至少有兩百熟悉海路的青壯兵丁可供驅使。”
有船,又有大海裡練出來的水兵,齊家出海絕不是難事!
更不用說,齊家還有傍身的火器和新式武器。
齊謹之想到這些,胸中不禁豪氣萬丈。老祖宗留給他們這麼多保命的寶貝,他們齊家如果還不能站起來,那才是沒了天理呢!
“……出海什麼的暫且不必想了。咱們齊家還到不了那一步。”
齊令先激動過後,分外鎮定的在地上寫著:“目前首要的,還是將新式武器造出來。正好,顧家老爺子在遼東,而老祖宗提到的幾處‘黑金礦’中便有一處在遼東。我這就寫信給親家,情他們幫忙開采一些‘黑金’。”
齊謹之連連點頭,適時的提醒道:“對了,開采好的‘黑金’可以送到阿羅名下的莊子。那個田莊靠山臨水最方便提煉‘黑金’。更妙的是,那個地方距離遼東衛很遠,平時極少有陌生人注意,最是保險不過!”
齊令先滿意的點了下頭。
父子兩個越說越興奮,不停的用手指沾水在地上寫字。
很快,缽盂口大小的筆洗裡的清水就見了底。
齊令先沾水的時候,指腹摸到了筆洗的底部,這才意識水不多了。他失笑的搖搖頭。沒再沾水,直接輕聲說道:“好,就按這個計劃來吧。你,沒關係吧?”
齊謹之坐直身子。眼底滿是狂熱。但聽到父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眼角不禁抽了抽,再抽!
“沒、沒什麼,我能、能做到!”
齊謹之忍著惡心,有些勉強的下著保證。
“不要勉強。儘量為之吧。畢竟那些人並不重要,能一箭數雕最好,若是不能,隻需將最要緊的事做了,也就足夠了。”
齊令先深知兒子的脾性,知道這次是為難他了。
齊令先到底心疼兒子,想了想,低聲叮囑道。
齊謹之抿緊雙唇,尷尬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父親放心。兒子省的。”
不就是做戲嘛,齊勤之能做到,他齊謹之沒道理辦不到。
……
深夜,京郊!
四周靜寂無聲,月光如水般柔柔的流淌下來。
幾條人影飛快的掠過,在空曠的墳地上留下一道道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