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章(1 / 2)

【18】

“你不該在這裡。客房臥室在隔壁。”

“林軒”在今早剛剛學會“睡覺”,一種和妻子躺在柔軟、舒適的床鋪上,閉眼恢複體力的活動。

整個過程充滿安心信賴,祂喜歡周箐毫無防備的姿態,祂特地轉移走牙齒、骨骼這類危險的組織,就為了她能舒服地蜷進祂的肉裡。

她的頭抵著祂的胸腔,白蔥般的指尖挨著一節肋骨,呼吸時溫熱的鼻息柔柔吹過祂的心臟。

“林軒”感覺到癢,和進食類似的滿足感在祂血液中緩緩流淌。

如果這種地方都能允許“外人”隨進隨出,那兩人相依的快樂也就不複存在了。

祂注視著這位不速之客,形狀優美的嘴唇抿成毫無起伏的直線,這讓李蘭芳感到呼吸困難。

臥室沒有開燈,唯一的光線來自客廳的水晶燈,男人高大的背影將它們擋的嚴實。

空調沉默地送著冷風,散發出熏香的房間陰暗得仿佛是野獸的地窟,連腳下黑黢黢的影子都像伺機而動的鬼物。

李蘭芳在發抖,她覺得冷,她不理解愛笑的兒子為什麼突然失去表情:

又不是頭一次進他臥室。

她在林軒青春期的時候,數次當著他的麵突破臥室大門,以“打掃衛生”為由翻開被褥、拉出抽屜,用掃把夠床底,仔細搜索他“變壞的苗頭”。

現在也一樣,就算結婚他也不能放任“狐狸精”擾亂他的精神和生活。

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不該跟她生氣!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臥室。”

李蘭芳心底還想嘴硬,但身體比嘴更硬,因為本能的畏懼動彈不得。她兩隻眼睛虛張聲勢地瞪著,連話都說不利索:“但、我是你媽……”

“林軒”的忍耐宣布告罄。祂可沒有什麼親情觀念。

“不出來?是站不起來了麼?那我進去了。”

祂放下廚房端出的牛奶,走了進去。

周箐看著眼前上演的好戲,覺得自己在做夢:

“林軒”準備怎麼把他媽帶出來?

是扯住她的手腕一把拎起來?還是扭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倒在地?又或者像殺害林軒一樣,把觸足插進李蘭芳的太陽穴?

短短幾秒,周箐的腦子裡已經有了畫麵,她等這種時刻已經有些時日。

李蘭芳對她的評價不全是編造。在周箐以被害人身份,淚眼婆娑尋求林軒保護,說“我怎麼辦她才滿意?我好難過……”時,心底確實不乏一種挑撥離間的念頭。

她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認為林軒不跟她媽好,就會跟她周箐好,像童話故事《灰姑娘》裡說的,有一天,王子認識到灰姑娘的繼母是個殘酷可怕的女人。在他們的婚禮上,他緊緊抱住自己的新娘,勒令繼母穿上燒紅的鐵鞋子——

然後她和林軒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現在來看,這個想法非常愚蠢。

她比李蘭芳好有什麼用?林軒就是不愛她……他被兩個人愛著,還不去偏袒其中一方。

她居然淪落到需要靠一個冷血的怪物實現對愛的幻想?

不行,她不願意這樣。早在怪物出現前,她就為自己選定了一條絕路,眼下絕輪不到祂為她主持公道。

林軒死了,這裡就是她周箐的家。不滿意的時候,她有義務為自己發聲,她也早就該這麼做了!

這對母子要死就抱對死在外麵。這個臥室不能有李蘭芳穿著內衣的身影,也不能有她血肉模糊的屍體。

不像倉庫拖兩下就算乾淨的塑料皮地板,這床下可是她買的仿皮草地毯,就連昨晚染血的“林軒”都被她仔細洗了洗才放進來。

周箐捏了捏拳頭,她從恍然中掙脫,緊跟著“林軒”走進臥室,氣勢洶洶的步子逐漸超過了祂。

……

“我自己能走。”

怪物逐漸逼近,李蘭芳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妙,“真是的,你這孩子怎麼這個年紀還害羞起來了。”她兔子一樣從床上跳了起來,從“林軒”身側鑽出臥室大門,但手上還不忘攥緊白色的數據線,好像那是她僅剩的尊嚴。

帶走它,她至少羞辱了媳婦一回。她隻是向林軒服軟,不是怕了周箐,這未嘗不是種另類的精神勝利。

但周箐擋在了李蘭芳的麵前。

這個虛偽的小丫頭,八成是有了林軒撐腰,於是狗仗人勢起來,居然敢用兩隻賊溜溜的眼睛盯住她不放。殊不知被她給過一次麵子的林軒,絕不會繼續為難她這個親媽。

李蘭芳直了直後背,不善地眯起眼睛,以退為進:

“這是怎麼了?箐箐。”

“不是讓我回房間換衣服麼?”

周箐坦蕩地伸出手掌,討要失物:

“把線放下,充電線不是那個。”

旁側的“林軒”並未打算停止動作,漆黑扭曲的觸足就藏在他身後蠢蠢欲動。但既然周箐擋在中間,從距離來看或許會牽連到她,祂也隻好作罷。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