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抓住的前一刻, 塞米利安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後還有其他人。
他也並不像雲西等人猜測的一樣,正在詛咒或者揣摩該怎麼報複他們。剛被翻臉趕下車的時候他確實是無比的憤怒,但如果他是會一直被這樣的情緒所掌控的人,塞米利安也走不到今天這樣的程度。
生氣過後, 塞米利安就開始思考林青司突然翻臉的原因。他對人的情緒一向敏感,所以他很肯定,十分鐘前他上車的時候林青司還沒有翻臉的打算。就算他確實私下裡聯絡了一些人, 但都隻是各個勢力中的邊緣人物,也沒有達成什麼實際的合作,隻是傳達了一些意向而已。
因為在此之前,塞米利安在大致了解了鐘吾星尤其是鬱金香國的勢力分布以後, 唯一真正想要聯盟隻有林青司為首的這一夥人。
其他各方,如議長楊思宇剛愎自用,反抗勢力不成氣候,卡氏皇族又貪又蠢,塞米利安跟他們聯係,隻是習慣性地想要多方麵了解和掌控局勢而已,他相信這種程度的串聯, 林青司不至於會不理解。雙方合作的時間雖然不長, 但一直相互理解, 各有默契。
所以,怎麼就突然翻臉了呢?
難道是……
一個身影在腦海裡閃現了一下,塞米利安皺皺眉,又把這個猜測放在一邊。
【不會的……不可能……今天上午還有情報說他在離這裡至少三千公裡遠的一個小鎮出現過, 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回來……】
或許是下意識地想要回避某些想法,塞米利安搖搖頭,不再思考林青司突然改變態度的原因,轉而開始盤算手中的牌,看看還有什麼方便利用的對象。
【或許卡特蘭帝國是個不錯的選擇,聽說那邊的軍事力量比鬱金香國更加強大,而且有小道消息說卡氏皇族早就在一百多年前的動亂中遺失了那件傳說中能夠弑神的武器,據說拿東西現在似乎流落到卡特蘭帝國的某位貴族手中……】
想到卡哈爾在容遠麵前諂媚的樣子,塞米利安覺得這種說法還是有一定可信度的。若是有那種利器在手,這些土著便有了底氣,那麼堂堂國家元首的表現也不至於那麼不堪。
那武器,按照塞米利安的推測,應該是一種來自高等級文明的攻擊性武器,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威力總比他身上帶的這些小玩意兒強得多。原本他在蘭蒂亞的時候不是沒有收藏更加強力的武器,隻是那樣的東西是無法通過飛船的檢測係統的。
其實他隨身攜帶的那枚黑色指環——便攜式的黑洞生成槍在星際聯盟中也被列為非法的武器,隻不過或許是因為這東西威脅不到飛船主人的原因,雖然他帶上飛船的時候就被發現了,但阿爾法隻是警告了一句不能在飛船上使用,並沒有強製讓他將其留在地麵上。
換了彆人,猝不及防之下近距離展開的黑洞足以讓其死得乾脆利落。但塞米利安對不久之前在白齊星上發生的那場刺殺也有所了解,知道這種東西在容遠麵前不過是個有點危險的小玩具罷了。
萬千思緒轉過,那輛黑色的汽車還沒有從視野中徹底消失,塞米利安已經將其徹底忘到了腦後,開始思考去卡特蘭帝國以後該怎麼展開局麵了。容遠等人既然已經選擇了跟鬱金香國合作,那麼他作為唯一一個願意跟卡特蘭帝國交往的星際高等文明來客,應該會受到極大的歡迎和追捧才對。那麼,或許不需要費太大的心思,他就能讓那些人把那件傳說中的武器拿出來。必須先確定那武器到底能不能對容遠造成威脅,畢竟……是……過了……不知……道……幾……百……年……前……的……東……西……
過了十幾秒鐘,塞米利安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變得無比僵硬,連思維都仿佛被凍住了一樣。
他用極緩慢的速度眨了眨眼睛,然後,瞳孔中慢慢出現了極度慌亂恐懼的神色。
他感覺到一隻手輕飄飄的、像羽毛一樣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推了一下,塞米利安身不由己地向前一倒。
這一傾倒仿佛有著無窮的威力,甚至讓周圍的世界都哢啦一聲破碎,變成一副色彩斑斕、怪異扭曲的奇妙畫卷,隨後空間置換,星河扭轉,一瞬間仿佛又無儘的信息湧入到腦海中,大腦仿佛變成一隻無限膨脹的氣球,又似乎變成了一根被人擰成麻花一樣的繩子,脹痛,眩暈,惡心。
塞米利安不自禁地跪下去,雙手勉強撐住地麵,眼前一陣陣發黑,似乎又有大大小小的彩色飛蠅在視野中來回盤旋,想吐吐不出來,乾嘔了幾聲,腦袋嗡嗡嗡地作響,心臟也撲通撲通劇烈地跳動,仿佛要衝破肋骨跳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塞米利安才緩過來,這才覺得手心被咯得生疼。
這時,他的視線也逐漸恢複了正常。塞米利安愕然發現自己正跪在一處粗礪的地麵上,手掌下還有幾粒尖銳的小石子,已經戳破了皮,正在緩緩地向外滲出血珠。
懵了一陣,塞米利安抬起頭,發現這裡仿佛是地下的什麼洞穴,牆壁和地麵上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卻不是很明顯,地上還淩亂地散落著一些鐵鍬斧子之類的工具,但歲月在上麵鏽蝕的痕跡很明顯。
“好點了嗎?”有人問道。
塞米利安轉頭一看,容遠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卻並沒有看他,而是微微低頭,看著身旁一個用藍灰色的舊布蓋住的什麼東西。但很顯然,那句話是對他說的。
塞米利安立刻跳了起來,後退幾步,忍住額頭的脹痛,一隻手握住懷裡的小型黑洞生成便攜槍,一邊快速地掃視了一圈周圍有沒有其他的埋伏,嘴裡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