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崔氏的說辭,簡淡隻是笑了笑。
不過一個晚上,簡二老爺收到顧嬤嬤昏倒的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去香草園的事情,已然人儘皆知,這說明什麼還用她說嗎?
崔氏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簡老太爺若有所思地看了崔氏一眼,問簡淡:“如果昨晚的事傳將出去,有人借此故意壞你的名聲,你該當如何?”
簡淡略一思考,說道:“首先,家裡人不會那麼做,其次,如果傳出去的不是顧嬤嬤,那麼有很大可能是下人所為,當交給大伯母解決。若大伯母在家裡找不到那個下人,當推斷是外人所為,孫女會征得祖父同意,告到官府去,就算不能挽回什麼,也要讓造謠者得到應有的懲罰。”
簡廉撚著短須點了點頭,“就這麼辦,老大媳婦,你要約束好家裡的下人。”
王氏戰戰兢兢地應下了。
三叔簡雲愷笑著說道:“父親不必擔心,大嫂管家這麼多年,從未出過差錯。”
這頂高帽子一扣下去,王氏的臉又白了一層。從未出過差錯,此番若真的出了差錯,豈不是說明她沒有儘心儘力?
眾人見簡老太爺對簡淡如此關照,甚至不惜家醜外揚,神色變了幾變。
老夫人馬氏審時度勢地開了口,說道:“老太爺,依妾身看,那女官不是個好相與的。五丫頭說,明明三丫頭的萬福禮做得極好了,她卻讓三丫頭繼續往下蹲。五丫頭仗義執言,她就惱羞成怒,威脅五丫頭的名聲,人品堪憂啊。”
她這番話句句在打崔氏的臉,崔氏麵色如土。她此刻無比後悔,當初既然已經發覺此事有異,又何必趟這趟渾水呢?
王氏和簡靜亦如坐針氈,人是大老爺讓簡潔找來的,簡靜為此特地放棄了下午的課,說沒有貓膩誰信啊。
簡老太爺嚴厲的視線在兩個兒媳身上一掃而過,說道:“同意孩子學規矩,卻不找規矩的人來教,你們就是這樣做長輩的嗎?”
“學規矩的事到此為止,我的孫女不需要那些嘩眾取寵的東西。至於顧嬤嬤,我親自處理。”
太好了呀!
簡淡在心裡偷偷一笑,暗道,祖父親自出麵,這件事應該會到此為止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有簡老太爺公開聲援簡淡,簡雅、崔氏之流一下子沉寂不少,姐妹之間少了試探,簡思敏亦規矩許多,便是奴婢們也多尊敬了幾分,彼此都客客氣氣的,簡淡很有幾分在自己家裡做客的微妙感覺。
但簡淡並不在意這些,人際關係順暢了,心情也是愉快的,每天習武,請安,學習,做瓷器,四天一晃而過。
五月十三,慶王府辦滿月酒。
用過早飯,簡淡坐到梳妝台前,讓藍釉幫她盤發,自己則捏起一隻寶鈿,細細地把玩起來。
寶鈿是簡雅送過來的。
她說有兩對,借簡淡一對,姐妹倆一起戴,去慶王府時玩一玩“我是誰”的遊戲。
寶鈿蝴蝶型,金和點翠構成翅膀,觸角上頂著兩隻晶瑩剔透的小粒紅寶石。
寶石成色不錯,造型和配色精巧,手工精湛,乃是精品中的精品。
這是崔氏給簡雅的家傳首飾之一,前朝禦賜之物,十分名貴。
藍釉盤好一隻螺髻,問道:“姑娘要用這個嗎?”
簡淡對著銅鏡挑了挑眉,然後勾起左唇角,鏡子中的少女極為明顯地表達出一個譏諷的表情。
她從妝奩裡取出一對樸素的青玉寶鈿,對藍釉說道:“戴這個。”
青玉寶鈿,由一大一小兩朵梅花構成,造型雖簡單,卻有著少女的恬淡和簡約。其材質主要是青玉,玉質細膩溫潤,油性極好,但比起好的白玉和羊脂玉來說算不得什麼。
藍釉提醒道:“姑娘,去慶王府帶這個會不會顯得比較寒酸?”
簡淡喜歡藍釉的直白,讚許地點點頭,說道:“就帶這個,和今天的衣裳正好搭配。”
藍釉不再多說,接過青玉寶鈿,將一隻插上發髻,繼續梳另一隻。
梳妝打扮完畢,簡淡將做好的泥胎玉壺春瓶藏在一個單獨的櫃子裡,上了鎖——為了成品不再被搶走,她這次謹慎許多,刻劃花的這部分細活都是晚上關了窗進行的。
簡淡拿把鑰匙放到鼓鼓囊囊的荷包裡,對白瓷和紅釉說道:“好好看家,知道嗎?”
白瓷握了握拳,“姑娘放心!”
紅釉也點點頭,“放心。”
倆姑娘繃著麵孔,如臨大敵。
“走吧。”簡淡朝門口走去。
藍釉提醒道:“梁媽媽說馬車備好後,會著人來叫姑娘,二姑娘跟姑娘一起走。”
簡淡腳步不停,說道:“香草園遠,等她派人叫咱們,咱們就晚了。”
同樣的當不能上兩次,上兩次當的都是廢物。
簡淡帶著藍釉從右邊夾道走到二門,進前院,再從角門出去,走了一路,除了門房一個人都沒碰到。
門口總共停了五輛馬車,最後一輛是婢女們乘坐的。
簡淡上了倒數第二輛,坐定後,打開窗戶,她對藍釉說道:“你也上車,找個好位置坐下,我這裡沒事了。”
藍釉遲疑片刻,看了看前麵第二輛,又看了看同樣表示驚詫的車夫,到底沒做聲,乖乖地按吩咐做事。
又等了盞茶的功夫,角門陸續有人出來了。
最先來的是王氏母女,兩人坐打頭的一輛馬車,簡淡悶在裡麵,沒下車。
接著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馬氏,她上的是簡淡坐的這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