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同“邀樂”。
邀月園,是睿王妃專門用來看戲,舉辦宴會的戲園子。
穿過一進,從垂花門進入二進,入眼是個有頂棚的大戲台子,環顧四周,皆是敞闊的軒廳。
男客在南,女客在北,涇渭分明,互不打擾。
睿王妃在北麵正廳。
簡淡進去時,裡麵的人不多,略略一看,除了睿王妃的娘家人,以及她的幾個妯娌之外,基本上都是睿王的兒女,以及來往密切的親戚們。
站在睿王妃身側的正是靜嫻郡主,她上輩子最厭惡的小姑子,沒有之一。
母女倆穿的都是正紅色大衣裳,熱烈,喜慶,華美。
馬氏帶著簡家一眾上了前。
睿王妃不敢托大,從主位上下來,親自迎接馬氏這個一品夫人。
“簡老夫人。”睿王妃親切地叫了一聲,雙手握住馬氏的手,“我這裡事雜且多,一時抽不開身,不曾遠迎,老夫人可要原諒則個。”
馬氏笑嗬嗬地拍拍她的手背,說道:“王妃今日是壽星,原本就不該勞動,您這麼一迎,老身倒惶恐了。”
“簡老夫人客氣了,快請坐。”睿王妃牽著馬氏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
這時,王氏、陳氏、小馬氏帶著簡淡四姐妹上了前,給睿王妃拜壽。
睿王妃不過三十出頭,正是風韻猶存的好時候,最不喜歡“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一類的吉祥話,對“身體康健、永葆青春”一類的倒是情有獨鐘。
眾人投其所好,拜完也就罷了,自動分成老中青三代,各自玩耍。
上一世,簡淡與簡雅一起,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姐妹博了好大一把眼球。
今年簡雅和崔氏被罰,簡淡名聲又太差,馬氏不好張揚,便也不曾特地介紹。
眾人習慣性的以為簡淡便是簡雅,本該引起圍觀的簡淡愣是沒有掀起一丁點的水花來。
簡淡帶著三個妹妹剛在角落裡坐定,靜嫻與靜柔一乾人等便走了過來。
簡淡對簡悠說道:“你剛剛說的話被一個嬤嬤聽見了,這位大概找你的麻煩來了。”
“啊?”
簡悠嚇了一跳,小臉上血色全無——鄰居住了這麼多年,她對靜嫻了解甚多,又豈會不知她的手段?
簡靜也是,立刻放下茶杯,起身朝王氏的方向走了過去。
簡淡冷笑一聲。
簡靜聽得分明,腳下加快速度,兔子精似的走遠了。
簡然也想走,往前邁一步,又縮了回來,靠到簡淡身上,小手緊緊抓住了簡淡的衣角。
“簡二姑娘,好久不見了,最近給我六姐寫信了嗎?”靜嫻一出口就是嘲諷。她的脾氣性格與睿王妃很像,喜愛舞槍弄棒,最不喜歡所謂的才女,跟簡雅極不對盤。
“不是吧,我猜這位是簡三姑娘。”靜柔郡主的目光落在簡淡的百褶裙上,又道,“簡二姑娘沒來嗎?”
“簡三,在商戶長大的那個?難怪……”靜嫻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簡淡。
簡淡穿了條靛藍色長裙,搭配緗色褙子,褙子的袖口腰帶領口襴邊上繡著靛藍色卷草紋,雖不明豔,卻端莊大方,氣韻內斂。
簡悠不知靜嫻“難怪”什麼,但她知道,這個刁蠻郡主一定在算計著怎麼報複她。
“簡五見過郡主。”她匆匆福了一禮,又道,“三姐,祖母叫我們過去呢。”
簡悠仗著靜嫻一乾人背對著馬氏,撒了一個光明正大的謊。
簡淡說道:“多謝靜柔郡主垂問,家母受了傷,二姐在家裡照顧家母……不好意思,祖母有召,簡三先失陪了。”她覺得自己再不走,衣服就要被簡然扯壞了,趕緊挪動腳步,朝馬氏走了過去。
簡悠跟馬氏耳語幾句,然後牽著簡然站在一旁,似乎打定主意,接下來哪兒都不去了。
簡淡見她有所準備,自己也鬆了口氣。
總歸不用像上輩子似的,傻乎乎地擋在簡悠等人前麵,被那幾個未來小姑子看成眼中釘肉中刺了。
雨雖大,但新客還在不斷增加。
簡淡避開靜嫻,找到一個相對清淨的角落,密切關注往來的客人。
大約盞茶的功夫後,簡淡終於聽到有人叫了一聲高太太。
那是個容貌清麗的中年婦人,衣著樸素卻不失雅致,氣度雍容,一看就是個內斂沉靜之人。
她身邊跟著兩個女孩,一個穿藕荷色,容貌氣韻同其母像了八分,另一個穿鵝黃色的年紀小些,容貌豔麗,眼神活躍,與高太太相去甚遠。
簡淡猜,藕荷色女孩大概是高太
太的嫡長女,也就是祖父打算為大哥定下的那位。
她冷眼旁觀片刻,等兩姐妹與相熟的姑娘一一寒暄完,這才走了上去。
“這位姐姐眼熟的很,我們見過嗎?”簡淡搭訕道。
“這……你不是簡二姑娘嗎?”穿著鵝黃色褙子的女孩子奇怪地看著簡淡。
藕荷色姑娘微微一笑,頷首道:“看來這位是簡三姑娘了,我姓高,名瑾瑜,比你虛長一歲,這是舍妹錦秋,跟你同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