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刺進去,拔出來……
噴濺的血色淋濕了所有人的眼。
明明一屋子人,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反應最快的還是簡淡。
她一把扯下藍釉正在做的新衣,兩大步衝過去,按住簡雅的傷口,吼道:“叫大夫,快叫大夫!”
王媽媽如夢初醒,踉踉蹌蹌往外跑。
“白瓷!”簡淡又吼一聲。
“啊?啊!奴婢在。”白瓷躥了過來。
簡淡壓低聲音,說道,“王媽媽跑得太慢,你立刻去找大夫,之後就不用回來了,知道嗎?”
“姑娘,我不認識……”白瓷哆嗦一下,她明白簡淡的意思了。
簡雅這樣的傷必死無疑,她家姑娘這番話的目的不在於找大夫,而是讓她趕緊走。
是她說要殺二姑娘,二姑娘才自殺的,此時不跑,隻怕後果難料。
“嗬,嗬,唔……咳咳……”簡雅大概想說什麼,但大量的血從嘴裡噴湧出來,她隻勉強說出一個“我”字,就激烈地咳了起來。
簡淡看著這張慘白如紙的臉,仿佛又看到自己死前的那一刻,說道:“你是想說,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是嗎?很好,我等著你。”
她在七七四十九天後重生,說不定簡雅也能。
還真是拭目以待呢。
“小雅,小雅!”崔氏終於爬過來了,顫巍巍地摸摸簡雅的臉,“小雅,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你怎麼這麼傻啊,你死了娘要怎麼辦,娘要怎麼辦呐?”
“你怎麼能為了她尋死呢?她不值得,不值得的呀,嗚嗚……”
崔氏突然跪立起來,一拳搗在簡淡胸口上,“小雅,娘給你報仇,娘這就給你報仇……”
簡淡第一下沒躲開,第二下便不讓她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用下巴指了指危在旦夕的簡雅,“如果你無話可說,那我就鬆手了。”
儘管簡淡按住了傷口,但血還是悄悄流了一地,猩紅的,溫熱的,浸濕了崔氏的衣裙。
崔氏清醒了一些,重新趴下去,雙手壓在簡淡手上,哭道:“小雅,你堅持住,大夫馬上就來了。彆怕,娘不會讓你死的。”
簡雅眼裡流露出一抹笑意,一張嘴,血又噴了出來。
“嗚嗚嗚嗚……”崔氏嚎啕大
哭。
“二姐?”簡思敏怯怯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
“去攔住他!”簡淡朝藍釉瞪了下眼睛。
藍釉心領神會,立刻出門,在外麵攔住簡思敏,說道:“二少爺,二姑娘出事了,可現在不是進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給老爺和老太爺報信,快去快去。”
院子裡響起急促的跑步聲,簡淡鬆了口氣。
簡雅死不足惜,簡淡不希望簡思敏因她大受刺激。
“嗬,嗬……”簡雅又想說些什麼了,但因喉嚨破了,鮮血湧出,阻塞呼吸,除倒氣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定定地看著崔氏,眼裡蓄滿了淚水。
簡淡知道,簡雅後悔了。
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悲哀在瞬間席卷了她的心頭。
有那麼一刻,她忘記了傷口的疼痛,忘記了因為發燒而變得混沌的腦袋,甚至忘記了眼下發生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簡雲豐到了。
他的鞋子和袍子上沾著大片的土,手掌下端血肉模糊。
“小雅,小雅啊!”他顫巍巍地進了門,跪倒在簡雅身前,怒道:“為什麼,為什麼,你這到底是為什麼呀,簡家缺你吃了,還是缺你穿了,你為什麼就這麼想不開啊!”
“冤孽啊,冤孽啊!”
簡淡在簡雲豐絕望的呼喊中昏死過去。
在夢裡,她又回到了前世。
她站在崔氏的房間裡,再次偷聽母女二人說私房話。
崔氏說道:“小雅,你去看她了嗎?”
簡雅在崔氏身旁坐下,軟軟地靠在她懷裡,“娘,女兒沒看,聽說她死得很慘,女兒害怕。”
“也是,娘也不敢看的。”崔氏替簡雅抿了抿鬢角的碎發,說道:“不看也罷,你們長著一模一樣的臉,看了會做噩夢的。唉……都怪你爹,當初就不該讓她守寡,都說雙胞胎姐妹間心有靈犀,她死了對你不好。”
簡雅背對著崔氏,唇角勾起一抹明晃晃的笑意,“娘想多了,女兒和她除了長得像,其他沒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又哪來的心有靈犀呢?”
“算了不提她了,女兒說點兒高興的事。娘,女兒又懷了,兩個月,成天想吃酸的,這回八成是男孩。”
崔氏臉上的哀色全無,笑道:“真的啊,那可太好了。”她站起
身,把簡雅拉起來,“兩個月還不穩當呢,萬事都要小心,家裡這麼亂你不能常呆,趕緊回去好好養著。”
“好,女兒這就回去了。”簡雅抱了抱崔氏,“娘,她死就死了,沒什麼可傷心的,您要是真想她,就多來國公府看看女兒就行啦。”
崔氏掐了掐她的鼻子,“我想她做什麼,要想也是想你。”
簡雅嘻嘻一笑,“那行,您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簡雅走出梨香院,白英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說道:“夫人,婢子打聽過了,一切如您所料,家裡人都以為是慶王的人乾的。”
簡雅自信地笑了笑,“我就說嘛,在這個節骨眼上,沒人會想到彆的。她那麼勾人,吸引幾個武夫不是太順理成章了嗎。”
白英走在簡雅側後方,目光定定地落在簡雅的後腦勺上,恐懼之色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