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老太爺說去衛州,但實際上一直在往西行,這說明情況又發生了變化。
簡淡不想引起女眷們的恐慌,就把事情放在心裡,安安生生地用了午飯。
她心裡有事,飯吃的就快,提前離席,想在外麵走走,疏散疏散。
剛到飯館門口,就見小城從馬上跳了下來。
“簡三姑娘。”他打了個招呼。
簡淡迎上兩步,看看周圍,小聲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
小城湊過來,在她耳邊說道:“後麵有追兵,簡老大人說不去衛州,去晉城,屬下已經派人租好宅院了。”
慶王得到簡老太爺離京的消息後,已經派人追上來了。
簡家一行離開安田縣時,他們剛剛抵達,隻要不盲目追趕,殺上來隻是時間問題。
所以,簡老太爺讓小城趁夜溜進安田縣衙,做了幾份路引,讓簡家人分三撥走。
三房一家帶著馬氏混入從京城到晉城的商隊中,直接去晉城。
二房和崔家兄弟改道去安順縣,租間民宅安頓幾天。
簡老太爺帶簡淡反其道而行之,租兩輛馬車,迎著追兵往安田縣走。
大家化整為零,目標小很多,總好過九輛馬車招搖同行。
用過午飯,簡家人整整齊齊出發,馬車駛出鎮子後,又各自分散開來。
簡老太爺靠在車廂上,問簡淡:“小丫頭怕不怕?”
簡淡搖頭,“不怕。”
簡老太爺又問,“不怪祖父帶你涉險嗎?”
簡淡眼裡沁出幾分笑意,“往回走才是最安全的,怎麼會是涉險呢,對不對?”
簡老太爺摸摸她的腦袋瓜,“不錯。追兵一心殺人,很難想到我們會折返安田縣。”
大約一個時辰後,安田縣方向跑來二十多騎快馬,馬上之人各個佩刀,形容凶神惡煞。
祖孫倆在鎮上租了騾車,李誠與白瓷青瓷坐的是驢車。
兩個車夫都是鎮上拉腳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一乾追兵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盞茶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簡淡道:“祖父,我們要不要返回去?”
簡老太爺道:“不用,按計劃去安田縣,明日直接去晉城。”
簡淡和祖父在安田縣附近的鎮上住了一宿,第二
天重新啟程,走的是鎮與鎮之間的小路,二十九日才進入晉城。
祖孫倆將一進城門,小城就冒了出來。
他說,追兵追到晉城,沒打聽到人,又往南去了。如果猜得不錯,他們大概會抄近道去衛州等著簡家一行。
可惜,簡老太爺此行的目的並不是衛州,他們注定撲空。
正午時分。
簡老太爺讓車夫在一家紅燜羊肉館停了車,算好車錢,帶著孫女在館子裡大吃了一頓。
再出來時,小城已經帶來了簡家的馬車……
晉城是大城,人口稠密,尤其是南城。
小城奉簡老太爺之命,在南城的柳條巷租了兩個不相鄰的小四合院。
簡老太爺夫婦帶著簡思越兄弟幾個住一個院子,簡雲豐簡雲愷兩對夫婦帶著幾個女孩子住另一個院子。
大年三十這天,睿王被立為太子的消息傳到了晉城。
簡淡問簡老太爺,“祖父,這算是好消息嗎?”
簡老太爺道:“吉凶難料。”
從他離開京城開始,一切事情便著落在沈餘之頭上了。
成也沈餘之,敗也沈餘之。
他無法預測結局。
沈餘之完全沒有重擔在肩的自覺,馬上就要進宮了,他仍在香甜地睡著下午覺。
討厭小聲叫道:“主子,時辰差不多了,梳洗換衣裳吧。”
沈餘之睜開眼,正要起身,蔣毅從外麵走了進來,帶著一身的風寒。
“世子,拱衛司有動作了。”
沈餘之坐了起來,讓煩人給他穿上鞋,趿拉著走到梳妝台前,坐下了。
“不要緊,咱們知道的,皇祖父也一定知道。而且,慶王知道咱們知道,所以,今晚的慶王一定不會動手,他一定會等到出其不意的那一天。”
蔣毅道:“世子,出其不意的那天是哪一天呢。”
討厭拿起一把梳子,不輕不重地落在沈餘之的發上。
沈餘之閉上眼睛,“我們以為他不會動手,但他偏偏就動手了,就是那樣的一天。”
說了跟沒說一樣。
蔣毅無言以對,尷尬地笑了笑。
沈餘之道:“你交代下去,不管是誰,一刻都不能懈怠,都給我睜大眼睛,盯死了。”
蔣毅挺了挺腰杆,“世子放心。”
他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交給煩人,“
這是小城的信,應該是四天前的。”
煩人拆開火漆,打開信念了一遍。
沈餘之點點頭,“薑是老的辣,首輔大人果然高明。”
他讓討厭點了火折子,把信燒了。
……
慶王不會動手,但泰平帝說不定今晚就會動手。
所謂的年夜飯,就是個鴻門宴。
他的安全是最大的問題。
泰平帝殺了他,再嫁禍給慶王,一舉兩得——今晚是最好的時機。
沈餘之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太傻太天真,任性些沒關係,聰慧些也沒關係,何必弄得人儘皆知呢。
如今被皇祖父這般設計,各種滋味一言難儘。
若非他在宮裡呆的時間夠長,人脈發展的夠廣,不然還真應付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