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二門時,睿王已經等在那裡了。
他迎上來兩步,說道:“留白,我們要小心了,尤其是你。”
沈餘之點點頭,“兒子知道,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父王不必太擔心。”
睿王苦笑一聲,抬起手臂,想拍拍沈餘之的肩膀,又停住了。
沈餘之遲滯片刻,主動抓住睿王的手使勁地握了握。
這是多年以來,沈餘之第一次主動與睿王握手。
手裡冰涼的觸感讓睿王眼裡蒙上一層淚光,他用袖子抹了把眼角,說道:“兒子,要不咱還是彆去了。”
沈餘之道:“今兒若是不去,同謀逆無異。父王放心,誰是砧板誰是肉還不一定呢,兒子心裡有數。”
睿王歎息一聲,另一隻手覆上來,拍拍沈餘之的手背,“走吧,上車。”
今天的皇宮,戒備格外森嚴。
睿王如今是太子,一進宮就被大太監用太子的車架接走了。
沈餘之除討厭和煩人外,一個護衛都帶不進去,禦前護衛甚至拿走了沈餘之始終隨身攜帶的小飛刀。
“皇太孫!”
“十三弟。”
沈餘安同蕭仕明從後麵追上沈餘之。
“十哥,蕭世子”沈餘之略略側頭,同他們打了個招呼。
沈餘安又趕上兩步,與沈餘之並肩而行,說道:“今兒夠冷的。可惜東宮還在修整,不然十三弟還能少走幾步路。”
“是啊。”沈餘之裹緊鬥篷,“邊關更冷。”
沈餘安笑了笑,“也是……不過沒關係,過了今晚,
春天就不會遠了。”
他這話說得有幾分意思。
沈餘之看了看他,“十哥言之有理。”
沈餘安被他看得有些發毛,當下閉了嘴,腳下也快了幾分。
一行三人沉默著到了保和殿。
比起其他大臣,他們三個來得算晚的,一進門就引起不少關注,問安聲此起彼伏。
沈餘之向來不合群,徑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一隻酒杯把玩起來。
青釉瓷杯,溫潤如玉,捏在手裡像柔荑。
這讓他想起了簡淡,也想起了他在她手心上勾的那一下。
她的手乾燥溫暖,不像他,又冰又潮濕。
簡老太爺明白他的意思了吧,在奪嫡這件事沒有分出勝負之前,那老頭子應該不會輕易給簡淡定親的。
他心中安定,放下酒杯,又拿起了盤子。
盤子下麵壓著一根黑色頭發。
——他之前交代過,不必冒險送信。
如果有殺手,放紅色線頭,下毒則是頭發;如果沒有布置,就什麼都不必放。
是以,他最敬愛的皇祖父要毒死他了。
毒死他這個心腸惡毒,腦子又非常好使的孫子,以保證他的江山社稷更加安全。
自鳴鐘敲了五下。
泰平帝與睿王一同出現在保和殿門口,身後還跟著其他幾位閒散王爺。
慶王也在,但慶王世子沈餘靖沒來。
沈餘之勾了勾薄唇,與其他人一起站起來,行跪拜禮,山呼萬歲。
泰平帝滿意地頷了頷首,邁著四方步坐上首席。
睿王在他身側的副席上坐下,先看了看案幾上的杯盞盤碗,然後朝沈餘之看過來,抬了抬下巴。
沈餘之掐了一把喉嚨,這是他們父子約定好的身體語言,有人即將下毒的意思。
如果抹脖子,就是刺客暗殺。
沈餘之買通了泰平帝最倚重的兩個大太監,消息的來源極為可靠。
儘管睿王早有準備,但眼裡仍然閃過一絲黯然。
留白之前說過,慶王今晚不會動手,但父皇也許會對留白動手。
留白一死,就可把此事嫁禍給淑妃和慶王,他老人家就能一箭雙雕了。
……
就在睿王胡思亂想時,泰平帝已經說了很多,從夏天的水患,說到官吏的貪腐,再到邊關的戰爭,有褒獎,更有批
評。
群臣正襟危坐,無不俯首帖耳。
一番話說畢,保和殿內再次響起山呼萬歲的聲音。
緊接著,絲竹聲響了起來,宮女們魚貫而入,案幾上很快就擺滿了美酒佳肴。
宮女們替群臣斟滿酒杯。
泰平帝環視群臣,端起酒杯,說道:“第一杯,祝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群臣也道:“祝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沈餘之笑了,用這樣的一杯酒殺死他這個親孫子,真的會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嗎?
大概是祖孫倆心有靈犀,泰平帝忽然轉過視線,看了過來。
大殿裡燭火通明,隔著三四丈的距離,沈餘之仍清晰地看到了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情緒。
糾結,不舍,最後又歸為堅定。
泰平帝舉了舉杯。
睿王不安地動了動。
沈餘之便又朝睿王舉了舉杯,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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