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在書信裡簡單寫了她對於宮內的一些安排,又說了說她往皇家寺廟探望太後及太後對謝昀的滿心憂思。
她把澄心紙折了折封好了,準備第二日派人給謝昀送去。
這邊她做好了一切,天色也已經不早了。驚絮伺候著她洗漱褪衣再入榻歇息,隨後滅了燈出了主子休息的內室。
雁回來皇家寺廟沒帶多少人,兩三個護衛,貼身伺候的也就驚絮一人。
大抵是皇家寺廟建在京都靈氣最為蘊厚的靈山之上,夜空之中彎月清晰可見,周遭的星子也各自璀璨。
念著雁回鼻痔,估摸著主子夜間會飲水,驚絮便輕手輕腳出了房間,準備去廚房燒點開水。
驚絮不是第一回來皇家寺廟,以往雁回也會來朝拜祈福,雖每回待得不久但她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事事優先為主子考量,於是驚絮便也知曉了皇家寺廟的庖廚所在。
夜裡起了風,風吹得寺廟中顆顆大樹樹葉颯颯作響。眼瞧著快入秋,白日裡雖熱得難耐,到了夜間溫度驟涼。驚絮緊了緊身上的衣裳,想著待會兒再去抱一床被褥放在皇後榻邊,若深夜裡皇後覺著冷了便可以直接用了。
驚絮抱著這樣的想法,穿過幾個回廊。
皇家寺廟當得‘皇家’二字,占地遼闊,建築莊嚴中還透著巍峨輝煌。大抵真是集齊了天地靈氣,驚絮瞧著,這廊下的野花雜草都格外蓬勃,月輝鋪了層質地輕薄的紗,這寺廟中的每一處都透著一股兒聖潔。
因著太後喜靜,皇家寺廟之中除了出家的僧人便沒有更多的外人,院中也特意做了蟲蛇的驅趕,驚絮一路行至庖廚,也隻間或聽了一、兩聲蟲鳴。
廚房裡留著燈,驚絮入內時瞧見值夜的奴才。
驚絮和和氣氣地向人打了招呼問了聲好,這才說明了來意。那人也知皇後娘娘來此,便直接提了一壺開水給她。
阿四笑道:“這有現成的,你便先拿去用就成。”
這般晚了,阿四燒的這開水自然是給太後備著的。
這皇家寺廟中就兩位主子,一是當今太後,二是當今皇後。身份雖都尊貴非凡,但論起長幼之序,必定是太後在前而皇後在次。就算現在是皇後娘娘站在這裡,也斷不會要這現成。
驚絮受寵若驚,向阿四道謝後連連擺手:“這哪成?我重新燒一壺便是。”
阿四一看就是憨厚老實的:“驚絮姑娘不必客氣。”
阿四盛情難卻,驚絮幾番推脫不了便乾脆把話言明了:“規矩不是這樣的,若讓我家娘娘知曉了,必定會惱怒責怪我的。”
那邊阿四也沒多想,脫口道:“不打緊的,這並不是太後娘娘要的開水,而是那位……”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阿四這才猛地記起來什麼,忙閉了嘴,眼裡驚疑不定,視線一直落在驚絮身上,緊張地打量著她,似乎是極其擔心驚絮從自己的話裡言間裡發現了什麼端倪。
好在驚絮並未發現什麼不妥,她越過阿四的身為重新燒了壺水。
驚絮沒注意到阿四的異狀,她往銚子(燒水器皿)灌水時瞅到了石案下一個不起眼處有一片羽毛,周遭還落了點點血跡。
她納罕地彎腰拾起這羽毛,這片羽毛大部分是白色,隻有軸部呈黑褐,看上去像是雉雞身上的羽毛。
阿四見驚絮注意被其他吸引,便暗自鬆了口氣道:“今日烹了隻雉雞,我灑掃時許是沒注意,這才有遺漏,辛虧驚絮姑娘拾到,若明日芳無姑姑發現了便遭了。”
驚絮微微蹙眉,重複:“烹了隻……雉雞?”
“嗯。”阿四沒覺有哪處不妥,還好好地謝了驚絮一番。
驚絮站在原地半響沒有動作,她麵色十分古怪,眉頭都皺成了亂糟糟的一團,還是一時半會兒難以紓解的那種。
據驚絮所知,這皇家寺廟修築前,祖先曾尋過高人探過地勢山水。當時高人說過,此處乃天地靈氣彙聚,修築寺廟最合適不過,大梁繁榮昌盛,許是也有這靈氣庇佑的緣故。
但……
在皇家寺廟殺生豈不是衝撞了靈氣?
驚絮實是想不通,太後不食葷腥,雖沒規定下麵的人也必須跟著素齋,但試問又有誰饞著那點肉糜,敢在皇家寺廟殺生?那可是腦袋上長著九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思及此,驚絮也顧不上什麼開水,忙急匆匆地奔回皇後娘娘所在的房間,人還未到聲先至。
驚絮壓低聲音道:“娘娘,不好了。”
雁回背後墊了一隻軟枕,許是睡不著,便自個兒起身重新燃了油燈。驚絮回來時,她正靠在床榻邊,手裡捏著本書,三千青絲隨意散落著,眉目恬靜如一副美人稿。
聽驚絮這般說,雁回蹙眉,視線從書卷中移到驚絮身上,問道:“何事讓你這般驚慌?”
驚絮把自個兒看見的向雁回說了。
果不其然,連雁回都覺此事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