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放下謝昀的,哪怕她死。
雁回走到河中央,雙腿顫顫。她身上所有的氣力已經流失乾淨,她抬眸看了看對岸,數了數,光芒射入的地方有十塊石板橋麵,每塊石板上麵還刻著幾個大字,不過雁回已經看不清了。
“雁回!”謝昀聲音微顫。
“聖上。”雁回忽而開口道:“聖上的傷是謝解意刺的吧。”
她方才便想問謝昀了,可是礙於謝昀的君王顏麵,她才忍了下來。若非此時實在堅持不住,她會將滿腹疑問藏於心底,此時她確實需要轉移一些注意。
她太疼了。
雁回提起一口氣,繼續往對岸而去:“聖上懷裡這道傳位詔書若為真,應是先帝早於酈王墜馬前便有了。”
皇位不可能傳給一個傻子。
“臣妾猜,聖上早就知曉了這傳位詔書的存在,也知曉了先帝的心思。這才設計讓酈王墜馬,酈王薨後,詔書隨酈王永埋地下。聖上心中有疑,這才在明知謝解意身份下,還臨幸……聖上是為了確認這道詔書嗎?若非親眼所見,臣妾也不敢信先帝當年竟會想傳位給同父異母的兄弟。”
“先帝為何傳位酈王實在難以想通。”雁回緩步行走:“但若先帝起了另立皇帝人選之心,第一步要做的便是廢了聖上的太子之位,而沈辭是聖上母家人,沈辭投敵聖上必受牽連……先帝這一步當真是高明,既廢太子位又為酈王肅清了沈、雁兩家!”
當著帝王的麵,說了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雁回是真的疼得神誌不清了。
謝昀抿唇不語。
雁回知道的信息很少,能從這傳位詔書便將先帝所作所為推斷出來一二,實在叫謝昀意想不到,卻又起了一分敬佩。
可那先帝那惡性,又豈是構陷國舅這般簡單!
謝昀不想與雁回談論這個,他問:“你不怕死嗎?”
雁回道:“怕。”
謝昀心裡一軟,聲音柔和了幾分道:“那便放朕下來。”
雁回道:“我若將聖上放下來,棄之不顧,沈辭定會怪責我。”
謝昀:“……”
雁回越說越糊塗:“況且聖上與沈辭有一般相同的容貌,我總是愛屋及烏的。”
謝昀心裡那點溫暖的感觸消失的乾乾淨淨,取之的一股酸而澀的情緒,滿滿當當占據了他整顆心。
可他偏不信邪非要去試:“皇後有朝一日是否會移情彆戀?”
雁回道:“情有獨鐘愛不忍釋。”
以往謝昀為此生氣,他自己都知曉,那是占有欲與尊嚴作祟,而此時他是實實在在的嫉妒起來。
他道:“朕會讓皇後愛上朕的。”
雁回沒吭聲,沒回應。
謝昀覺得難堪,又問:“皇後不信朕,還是不信自己?”
雁回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聖上為何這般貪心?”
雁回字字往謝昀心底戳:“聖上已用皇後這個沉甸甸地頭銜將臣妾固在了身邊,為何還貪得無厭的想要臣妾的心呢?”
謝昀頓時難過起來。
雁回背著他多走一步,那掃進來的陽光便強一分,照亮的方寸便多一點。謝昀看見河麵上飄染的紅,那是雁回的血。
一絲一縷順著河麵慢悠悠地飄進了謝昀心底。
他感受到雁回身體的顫抖,仿若已是強弩之末。
啪——
有什麼東西掉進了水麵。
謝昀眯著眼,那是一塊用朱色繩絡纏繞的護心鏡。
謝昀問:“是要送給舅舅的?”
雁回道:“是給聖上的,聖上禦駕親征前臣妾本想贈於聖上,隻是未來得及。”
謝昀抿唇,心裡終是好受了些,他看著沉入河底的護心鏡,用蠱惑人心的音調道:“其實皇後心中是有朕的,皇後自己可曾發覺?”
謝昀十分自信道:“朕不信皇後愛舅舅如此,一個人會因另一個人的囑托,便是拚儘性命也要護著,笑話!”
雁回一口氣快散了,她眼前開始模糊。
一派朦朧時,忽間一人踏過十個石板橋麵而來。
那身形……
雁回笑了:“沈辭,我當真是拿了命來完成你對我的囑托。”
謝昀:“……”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