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和小太監(十一)(2 / 2)

或許自己也不是覬覦聰哥兒,隻是小兄弟生得實在太討喜,自己看到他出現在隊伍之中心中愉悅,所以才會生出這種想法。

這麼想之後,趙修遠鬆了口氣。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趙修遠之後和侍衛們同吃同住,即便偶爾看到了季娑趙修遠也是裝作沒看到的模樣,他生怕自己再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季娑不知道趙修遠這段時間的崩潰心情。

她剛開始覺得自己偷偷溜進隊伍並不是什麼大事,趙修遠一向縱容自己,雖然這次是自己先斬後奏跟了上來,但是自己的出發點也是為他好,他應該不會真的生氣。

然而季娑發現趙修遠開始避著自己。

剛開始的時候還沒那麼明顯,直到趙修遠連送給季娑的點心都開始差遣著彆的人送之後,季娑後知後覺察覺到趙修遠似乎在疏遠自己。

季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仔細想想,因為是陪著趙修遠一起長大的,季娑對待趙修遠的時候一直有些不顧尊卑,而趙修遠現在成了皇帝,習慣了眾人對他的誠惶誠恐,或許他確實看不下去自己這種的吊兒郎當的態度。

如今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出了這個位麵結束直播,也就意味著自己還要再在趙修遠手下混日子。

想到這裡,季娑決定找趙修遠談一談,深切地表達自己的‘懺悔’。

作為聲名遠揚的季聰公子,季娑也有點包袱,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跟趙修遠道歉,便打算找個恰當的時機再說。

這天下了大雨。

眾人趕著行軍去邊境會和,冒著大雨前行。

這對季娑來說是天賜的好時機。

如今趙修遠冒充的是侍衛,在大雨天是沒有馬車的,季娑趁機跑到趙修遠旁邊,打算拉著趙修遠上自己的馬車躲雨。

這時候隊伍正通過一條峽穀,這條峽穀地勢陡峭,是通往邊境的必經之路。

趙修遠剛被季娑拉住胳膊,緊接著峽穀上方便有巨大的石頭朝著皇帝的車架滾了下來!

趙修遠眉頭皺緊,立馬拉著季娑避開了石塊。

在巨大的外力麵前人類的力量顯得無比渺小,“嘭”的一聲,巨石砸在了皇帝的車架上。

馬車上的替身飛快地逃了出來!

人們四散避開,懸崖上方緊接著落下無數箭矢和石頭!

這種情況下埋伏在人群之中反而不會被察覺到,趙修遠拉著季娑往一邊逃去。

誰也沒想到負責保衛趙修遠的某個將領會突然反水,拿著劍朝著趙修遠刺過來——

那個將領估計是輿國埋藏在天慶國的釘子,知道這一次他必定活不下去,幾乎是拚了全力來攻擊趙修遠。

季娑看了兩招就知道趙修遠能夠應付,躲到了旁邊不打算給趙修遠添亂。

眼見著趙修遠即將拿下那個將領,猛然間趙修遠眼睛卻突然瞪大,朝著季娑衝了過來——

趙修遠撲倒了季娑。

那塊從天而降的巨石砸在了趙修遠腿上,季娑明顯地聽到了‘哢擦’一聲響。

攻擊的將領拿著劍又刺了過來——

季娑抿緊了唇,抱著趙修遠往旁邊一滾,按下了袖子裡的暗器!

那個將領倒在了地上,趙修遠的褲腿上滲出了血,再也無法站起來!

“你沒事吧?”明明自己受著傷,趙修遠卻下意識地打量著季娑,看到季娑渾身上下沒有傷口,趙修遠才鬆了口。

“萬幸你沒有事,”趙修遠輕輕地抽了口氣:“你這些年越來越嬌氣,要是砸在了你身上你估計要哭死去——”

季娑抿緊了唇。

她是真的有些想哭了:趙修遠的腿在小時候被季娑背著逃出來的時候本就受過傷,這次再被砸很可能就會變成跛子。

可趙修遠的第一反應是看自己有沒有受傷。

季娑隻覺內心無比愧疚。

縱然叛亂平息之後禦醫診治說趙修遠的腿需要好好休養,不一定會變成跛子,然而季娑知道趙修遠是個凡事喜歡親力親為的人,為了防止他不在乎禦醫的話不好好養傷,季娑決定親自照顧趙修遠。

季娑將趙修遠搬到了自己的馬車上照顧。

趙修遠原本不想答應:他覺得自己還沒有收拾好自己齷齪的心思,怕被季娑看出蹊蹺,可是一對上季娑含了淚的眼,趙修遠終是敗下了陣來,歎著氣住進了季娑的馬車。

果不其然,季娑對趙修遠宵衣旰食的勤政路線極有意見,然而季娑想起自己才剛剛下定決心說要將趙修遠當做君王看待,便也隻能在趙修遠忙碌的時候溫聲勸告。

剛開始的時候被季娑勸著,趙修遠覺得心裡美滋滋的:聰哥兒對自己極為關心,連脾氣都變好了很多,不再如若以往那般一句話直接頂上來——

然而過了幾天趙修遠便察覺到了蹊蹺:聰哥兒對自己也太客氣了一些!甚至有些不把將自己當做自己人看待。

趙修遠慌了!

是聰哥兒察覺到了什麼嗎?

可是自己最近那齷齪的心思並沒有冒頭,聰哥兒應該不會看出來啊?

萬一聰哥兒沒看出什麼來,自己貿然去問,反而會真正地被聰哥兒察覺到蹊蹺……

趙修遠隻覺心頭無比糾結。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快要抵達邊境的時候,趙修遠做了個夢:

夢裡聰哥兒變成了一個女孩,她嬌滴滴地叫著自己大王,然後媚眼如絲地靠了過來——

趙修遠是個正常的男子,縱然不頻繁,某些男人會有的現象他自然也會有,隻是以往的時候,腦子裡出現的那個人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隱隱綽綽看不真切。

然而這一次那個模糊的輪廓轉過了身來,趙修遠看清楚了那一張漂亮非凡的臉——那是聰哥兒的臉。

*

為了方便照顧趙修遠,季娑一直住在趙修遠不遠處的馬車裡,黎明的時候忽然間聽到了趙修遠的馬車裡傳出了一陣輕哼的聲音。

那聲音斷斷續續,似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持續了將近快半個時辰,季娑完全忽視不了。

是傷口疼了嗎?

也對,趙修遠這孩子從小就喜歡逞強,肯定傷口疼了不好意思開口讓自己幫他去換藥。

季娑心中歎了口氣,拿起包紮的藥,推開了趙修遠馬車的車簾——

趙修遠察覺到有人掀開了簾子。

他旁邊的侍衛都知道他的規矩,不會不經過通報就闖進來。

會這麼做的隻有一個人……

然而此時他正在關鍵時期,腦子裡朵朵煙花綻放,根本來不及顧及到門口的人。

伴隨著一聲悶哼,季娑對上了趙修遠略帶慌亂的視線。

季娑的目光順著趙修遠的視線往下看,看到了趙修遠滑動的喉結,修長的脖頸,劇烈起伏的胸膛……

而他的手——

‘嘭’的一聲,季娑隻覺得自己腦子裡有什麼突然炸開,一張臉瞬間變得通紅!

“打擾了!您繼續——”

季娑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擠出一個平靜的笑,迅速放下了簾子。

一放下簾子季娑就捂住了自己通紅的臉: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確認過了,宗族那老頭完全是操心多了,趙修遠看起來很健康,生機勃勃!

季娑宛若遊魂一樣慢慢飄回了自己的馬車上。

而馬車裡趙修遠感覺更加崩潰:自己真的是完了!

看到聰哥兒的那一刹那,自己竟然有種衝動想要將聰哥兒拉過來——

趙修遠絕望地捂住了臉!

聰哥兒撞見了這一幕,一定受了傷害吧?

畢竟他是一個太監——

賢者時間的人本就喜歡胡思亂想,趙修遠已經預料到了聰哥兒在隔壁的馬車裡蒙著被子偷偷哭泣時候的模樣……

然而自己這時候再湊上去安慰的話隻會火上澆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簾又被人掀開了。

那個他以為正躲在被子裡偷偷哭泣的人站在門簾邊上乾咳了一聲:“那個,陛下,您換下的衣物要不要讓人去洗——”

季娑確實尷尬得要命,但她轉念一想自己此時是人設是個小太監,趙修遠有的東西他曾經也有,根本不需要尷尬,要是反應太大的話反而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因此季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快降下了臉頰的溫度,如若一個儘職儘責的小太監一般來詢問趙修遠的需求。

趙修遠一張臉瞬間更紅了。

他氣若遊絲地望了季娑一眼,季娑自和他認識以來從來沒見過他這麼頹喪過。

“不用洗,”趙修遠垂下眼彆過了頭,季娑看到了他通紅的耳根:“你拿下去燒了——”

燒……燒了?

季娑此時恍然大悟:難怪那些宗族會懷疑他不行,原來這位大哥直接地燒掉了一切痕跡毀滅了證據!

不過話說回來。

這孩子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種羞惱的模樣了!

趙修遠一向老成,過了十歲之後季娑就看不出他的心思,難得這般情緒外露!

人類有種攀比心:一旦感覺到尷尬的時候,突然發現還有另外的人比自己更尷尬,然後便會心情好了起來。

季娑此時就是如此。

看著趙修遠變得通紅的耳根,顯然趙修遠比自己感覺更加尷尬。

季娑努力地憋住笑,啞著嗓子開口:“陛下莫慌!我不會將你這件事說出去的,陛下正值壯年,龍精……”

迎接季娑的是一個丟過來的抱枕!

季娑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哈哈’笑出了聲!

……

這時候其餘人也陸陸續續醒了過來,季娑怕趙修遠被彆的人知道了這件事會惱羞成怒,按照他的吩咐拿起他換下的衣物燒了,燒衣服的時候一想起趙修遠那時候的神情,季娑仍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然後季娑燒完衣服回來之後發現趙修遠鬨起了彆扭。

這種彆扭的具體表現為:不說話,不看她,將她完全當做了隱形人。

季娑知道自己理虧,不該撞破了趙修遠的非常時刻還嘲笑他,於是一路上表現得十分乖巧,自覺成了一名十分妥帖的小太監。

季娑並不知道趙修遠此時心中的煎熬。

趙修遠在季娑拿著衣物去燒之後就白了臉頰,他終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自己大概是真的有了龍陽之好了!而且這龍陽之好隻針對聰哥兒一個人。

要是聰哥兒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一定會厭惡自己的吧?

一想起未來聰哥兒用厭惡的眼神看著自己,趙修遠便不由得心如刀絞。

他隻能儘量疏遠聰哥兒,不敢讓他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努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渴望:或許當一輩子的好兄弟,還能一輩子和聰哥兒在一起。

……

隊伍幾天後到了邊關。

趙修遠開始忙碌起來:排兵布陣,調集糧草,季娑開始找不到趙修遠的人影,即便偶爾見了麵,趙修遠也立馬移開了視線——

季娑看著他帶著腿傷這般忙碌,心中愈發內疚,尤其是禦醫告訴季娑說趙修遠還想要禦駕親征的時候,季娑更是沉下了臉。

趙修遠是不要他的一雙腿了嗎?

以往的趙修遠雖然勵精圖治,但是遠沒有此時表現得這般瘋狂!

季娑想要找趙修遠去聊一聊,然而趙修遠似乎知道她想要對他說什麼,一看到季娑便轉身去了議事廳和將領們開起了會……

居然回避自己?

季娑被趙修遠的態度給氣笑了!

眼見著大軍突襲的時候即將到來,所有將士們一致勸阻趙修遠不要禦駕親征,然而趙修遠卻根本不聽。

隻有趙修遠自己明白:他內心深處的渴望和自鄙已經快要將自己逼瘋,他本就不是什麼好人,要是換了旁人,甭管是男是女,他早就將人鎖在了自己的身旁不準那人逃脫,也就是這個人是聰哥兒,他才能逼著自己能耐——

然而他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這段時間縱然想要用忙碌讓自己忘記對聰哥兒的企圖,然而午夜夢回時都是聰哥兒的影子,要是現在不離開聰哥兒的話,趙修遠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他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了聰哥兒!

這次出征要打到輿國國都的話估計要兩三個月,趙修遠想著自己或許能在這段時間內冷靜下來,以後能夠平靜地對待聰哥兒。

抱著這樣的想法,趙修遠堅持要去上前線。

上前線前一天晚上,季娑帶著一壇子藥酒找上了趙修遠,眼神冰冷:“這是太醫為你特備熬製的壯骨酒,對你的腿傷有好處,你在戰場上一定要保重——”

趙修遠不疑有他,他知道聰哥兒對他執意要上前線的事情極有意見,卻無法說明自己的理由,隻能悶不吭聲地喝下了季娑送過來的酒。

酒剛喝下沒多久,趙修遠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失去了力氣,手腳發軟根本抬不起來——

酒裡麵被下了藥!

睡意一陣一陣湧上來,趙修遠努力瞪大眼,他猜到了季娑想要做什麼,無比想要阻止,季娑已經眼疾手快地往他嘴裡塞了個大饅頭製止了他的話。

季娑痞子樣地拍了拍趙修遠的臉頰:“誰讓你不聽話呢?我就隻能先斬後奏啦!”

季娑拿出紙筆當場寫了一封說趙修遠派季聰代他領軍的‘聖旨’,然後從趙修遠身上摸出印章蓋了章,將趙修遠抱到了床上蓋上了被子,望著趙修遠笑得無比得意:“陛下,你會昏睡兩天,這段時間你好好養傷,等著我凱旋回來——”

趙修遠拚命搖頭,然而季娑根本沒有看他,她走出了房門,趙修遠聽到她囑咐門邊的侍衛:“我為陛下紮了針,這兩日裡誰也不要去打擾他……”

昏沉的睡意鋪天蓋地湧來,趙修遠終是抵不過藥效睡了過去!

……

等到兩日後醒了過來,季娑早就帶著軍隊離開。

趙修遠想要追上去,然而季娑早就預料到了他可能會有的反應,帶領了最危險的那一支奇襲隊伍,誰也不知道她到了什麼地方——

趙修遠隻能焦急地等著戰報。

突然有一天,一個小兵滿臉驚慌地跑進了營帳,他帶來了一個消息——季聰將軍帶著的那一支隊伍失了蹤!

“噗”的一聲!

趙修遠當場吐了血——

作者有話要說:黑化預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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