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校學生守則研習10
“糟糕!”
原本神色總算稍稍平靜了幾分的張晟麵色瞬間變白,兩隻布滿紅血絲的眼球誇張地凸起,喉嚨裡發出了嗬嗬的聲音;原本坐在角落的雪雀也站起來了,神色晦暗不明地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正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胡桃臉色一變,那雙梅花瞳猶如在黑暗中劇烈灼燒的血梅。護摩之杖在她的手中旋了一圈,便帶著勁風淩厲地一橫,牢牢地護在了曲月身前。
伴隨著怪物的嘶號與撕咬聲,保安室開始猛烈地搖晃了起來。甚至不用打開「聆聽」的技能,曲月也猜得到——
——外麵的怪物開始劇烈地撞擊保安室了。
“不……不……”張晟的聲音不斷地顫抖,他站了起來,幾乎歇斯底裡地喊道,“快逃……快逃!這裡,這裡!——”
“你真是瘋了。”雪雀的聲音輕柔而溫和,甚至連嘴角一直維持著的弧度都未曾改變,眼神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如果你敢開門,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去死?”
曲月擔憂地看向張晟——正當她擔心一直和雪雀對著乾的張晟聽到這樣的威脅會暴跳如雷時,眼前這個身形壯碩的男生卻隻是噤若寒蟬地看向雪雀,神經質地顫抖著嘴唇。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隨後又似乎被什麼絆了一下,向後踉蹌了兩步,跌倒在牆角。
九點五十二分。保安室外已經被打破的寧靜中,房間內再次陷入了死寂。
“瘋了……都瘋了……”張晟的臉一片灰白,垂著頭捂著喉嚨喃喃自語;過於清晰的聽力讓曲月甚至能夠聽見他劇烈的喘息聲和如同破風箱的嗓子眼中傳來的嗬嗬聲,“逃出去……我要逃出去……逃出去……”
“毫無意義。”瞥了一眼瀕臨崩潰的張晟,雪雀的臉上浮現了幾分嗤笑的神色。她頓了頓,那雙黑洞洞的眼睛帶著盈盈的笑意看向曲月,“現在怎麼辦?留在這裡的決定可是你做的,想要裝沒事人可不行哦。”
曲月怔怔地望向她,還沒等她完全反應過來時,一柄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芒的長杖便已經橫在了她的身前。原本坐在她旁邊的胡桃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伸出右手擋在曲月身前,那雙血梅般的赤紅雙瞳毫不退讓地與雪雀對視著。
“做出決定的可不止曲月,還有我哦。”胡桃笑眯眯地看向雪雀,眼神中卻已滿是冷意,“如果你要對我的同伴做什麼的話,那麼,就意味著我們的聯盟就此瓦解咯?”
雪雀一直上揚的嘴角終於垂了下去,那張精致的麵龐沉沉地與胡桃對視著。她蒼白的脖頸上掛著一隻閃爍著金屬光芒的吊墜,與胡桃手中的長杖相互交映,折射著刺眼而冰冷的輝光。
九點五十六分。
“……留在這裡。”
曲月低低地說道。
她抬起了頭,眼神堅定地看向雪雀:“……既然一開始就決定要遵守守則,那就一直遵守到底。更何況,現在的局麵說明遵守規則的選擇是正確的,不是嗎?如果剛剛九點五十分選擇出去,不就和怪物迎麵撞上了嗎?”
雪雀表情陰沉,帶著幾分嘲諷地挑了挑眉:“守則?一個人要是完全遵守遊戲定的遊戲規則,最後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遊戲玩。”
“如果這位小姐你要主動出擊的話,我舉雙手讚同。”胡桃笑嘻嘻地擋在曲月身前,向雪雀聳了聳肩,“說實話,我家裡世世代代都是做葬儀業務的。你要是現在出去,什麼收屍入殮火化入棺,不僅提供一條龍服務,開業大酬賓還可以給你打九折呢。”
曲月一看胡桃業務精神又開始熊熊燃燒了,趕緊嚇得去拉她的胳膊;可惜胡桃這張璃月港誰看了都得搖頭的嘴巴早就已經把該說的廣告詞都說完了,一副恨不得現在就把雪雀推出去給自己賺業務的樣子。
雪雀的笑容徹底僵住,一直柔和帶笑的眉眼間終於多了幾分怒意。她用力地深呼吸了一次,冷冷地環視著幾人一圈,半晌後才開口道:“既然如此,就聽你的吧。”
九點五十八分。
曲月鬆了口氣,走到張晟身邊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頭看向胡桃和雪雀:“那麼就按照守則的要求來,在這裡呆滿三小時吧。”
胡桃抱著槍坐在保安室桌前的椅子上晃著腿點了點頭,而雪雀則一言不發地拆著地上的食品包裝袋,緩慢而用力的咀嚼聲在狹小的空間中格外清晰。
張晟的狀態非常不好。他劇烈地顫抖著,雙手在頭部、喉嚨和嘴巴不斷焦躁地搓著自己的皮膚,讓他灰敗的臉色更加令人心驚膽戰。
曲月嘗試著想要安撫張晟,但似乎外麵不斷撞擊著的怪物徹底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線,無論她說什麼,他的反應都隻是死死地捂著喉嚨,呆滯地望向天花板。他的嘴唇不斷顫抖著,當曲月嘗試靠近他聽清他在講什麼的時候,她聽到了兩個字:
「快逃」。
曲月心下一沉,無奈地站了起來,向胡桃搖了搖頭。儘管她看不到張晟的人物麵板,但既然他也能看到保安室牆麵上寫的字,多半SAN值也已經突破紅線了。
這種狀況下,隻能讓他儘量保持冷靜,儘快恢複理智了。
“吃點東西吧。”胡桃拍了拍她的肩膀,遞給她一塊麵包低聲說道。
曲月盯著麵包的包裝袋動了動嘴唇,瞳孔微微一縮。
“怎麼了?”胡桃觀察著她的神態,微微蹙了蹙眉。
“……沒事。”曲月飛快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雪雀,向胡桃勉強地勾了勾嘴角,“有點太累了。”
胡桃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就當曲月有些焦慮地思忖怎麼向胡桃傳達信息時,她隻是聳了聳肩,笑嘻嘻地幫她撕開包裝袋,把麵包塞到她的手裡:“睡眠不夠睡眠不夠,早就說了嘛——「早起身體好,晚睡人會飄」,嘿!”
曲月啞然失笑,接過了胡桃遞來的麵包。麵包的口感鬆軟蓬鬆,咬下去的瞬間,一股香甜的麥香便湧上舌尖,幾乎讓曲月忘記自己身處這個詭異而致命的遊戲中。安靜的環境中,呼吸聲、咀嚼聲、包裝袋窸窸窣窣聲以及時鐘走表聲都那樣的清晰,甚至染上了幾分怪異。
曲月頓了頓,再度看向手中的包裝袋。
原先上麵的字……
……已經看不清了。
十點十二分。
怪物的撕咬聲持續了大約一小時,上午十一點時,保安室再度陷入了沉寂。這個時間段本應是一天中氣溫相對較高的時段,曲月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的溫度變化;就算把手在牆壁上,也隻能感到一如既往的冰冷。
保險起見,眾人還是遵守守則耐心地等到了三小時,甚至留出了一些容錯時間。張晟的狀態好轉了些,至少勉強可以自己行走了;而雪雀則用這三個小時閉目養神,一言未發地閉著雙眼靠著牆角休息。
下午一點十五,胡桃神態自若地推開了門。
外麵的陽光傾瀉而入,校園已經再度恢複了平靜;天空像矢車菊的花瓣一般湛藍,雲朵像教堂穹頂的油畫。曲月摸了摸保安室牆壁的溫度,感到了午後陽光帶著的餘溫。
“現在怎麼辦?”雪雀歪了歪頭,看向曲月。
曲月和胡桃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轉過頭向雪雀點了點頭,說出了剛剛她和胡桃商量過的決策:“現在提示中出現的地點有幾處:第一,守則中提及出現異常情況時提到過的致遠樓七樓的年級主任辦公室以及廣知樓三樓的督導老師辦公室;第二,電話中提到的女生墜樓地點育英樓天台、育英樓麵對致遠樓的廣場。我想,我們可以根據這些地點——”
“——那課程呢?”雪雀用兩根纖細的手指夾住那張課程表,笑意盈盈地在曲月的麵前晃了晃,“彆忘了,「請嚴格遵守課程表參與課堂教學,切勿無故缺課」——”
“——你一心一意追隨著的守則,可也提到了這條哦?”
胡桃把曲月往身後拉了拉,笑眯眯地看向雪雀:“所以我們商量出來的第一個地點是致遠樓七樓。上課時間是下午兩點,隻要在這之前和這位年級主任說明情況,就可以有不去上課的理由了吧?”
雪雀眨了眨眼睛,忽然露出了一抹盈盈的笑意:“既然任務這麼繁重,那就分頭行動好了。”還不等曲月反應過來,她已經一把提起了張晟,笑眯眯地看向兩人,“你們去致遠樓請假,我們去育英樓查看現場情況——這樣的安排沒有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