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校學生守則研習37
賈洪斌死了,講台上原先他站著的位置,如今隻有一灘碎屑。胡桃撚了撚,說是普通的石膏材料。
那是梅如雲以前為了安置這些靈魂所製作的石膏人偶,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地碎屑。
裡麵的靈魂……或者說,怪物,被殺死了。
按照曲月最後看到的景象,她原本想要親自殺了賈洪斌,但後來絲線勒緊後,她並沒有明確看到賈洪斌的結局;隻是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動地等在一邊的影子,如同在非洲草原上等待獵物死亡的禿鷲一樣,當曲月真正地用力回抽手指的時候,便一窩蜂地湧上去,圍住了賈洪斌。若有若無的、如同泣血般淒厲的哭聲越來越靠近教室,曲月並不敢停留在教室裡太久,急匆匆地停止了與精神世界的聯係,在哭聲真的要趕到教室之前離開了。
“是梅如雲。”胡桃沉吟了片刻,抬頭望向曲月,“你說的那種哭聲……就是梅如雲來了。還好你走得及時……”
曲月心裡也一片後怕:“……那是不是說明,她會停在那裡……我的意思是,她來找賈洪斌,是不是至少會拖延一段時間?”
胡桃看向掛在教室的老式掛鐘。它還是那樣,無論周圍的環境已經被扭曲成了什麼樣子,這隻掛鐘永遠都是乾乾淨淨的樣子,靜靜地走著它的三根指針。
“是的。”她收回了目光,看向曲月,“但是我們要快。已經八點二十三分了……進度總的來說還是正常推進的,也不用太擔心。”似乎看出曲月的臉色並不好,胡桃又頗有幾分安慰性質地補充道。
“嗯……嗯……是的。”曲月抿了抿嘴,將那張A4紙從褲兜裡掏了出來。
這就是……身份牌。
雖然一開始進行了初步的角色分配,但實際上真到了生死時刻,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出現計劃趕不上變化的情景。
即便如此,曲月還是直接把寫著教案的這張A4紙折疊好,放進了褲兜裡,暫時沒有展開去細看。
胡桃帶著她向保安室跑去。雖然“是不是有請假條”,或者“是否得到請假的批準”、“尋找到請假的正當理由”在守則的第一條就被強調了,但現在賈洪斌的身份牌已經在她們身上,就沒有那麼多限製了。不管事情怎樣發展,保安室至少有守則的明確保護——其中設定的大多數守則,似乎也是為了幫助人類而存在的。他們約定好,隻要有發現就要前往保安室集合;即使事情發生的再不順利,到九點三十五分時,也都要抵達保安室。
畢竟……
沒有人想死。
天空灰蒙蒙的。分明實際統計加和起來,他們來到這個副本甚至不超過二十四小時;但當曲月回想起“以前”——回想起那個正常的世界時,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想活下去。
她一定要活下去。
將手放入褲兜,曲月感受著折疊起來的A4紙堅硬的棱角。她已經被這裡折磨得筋疲力儘,但每當她想起家裡的事,想要回家的心也隨之更堅定了幾分。
她們沒有耽誤時間,沒過多久,曲月便看到了籠罩在霧中的那扇大鐵門;緊接著以它為參照物,她輕而易舉地就看到了那座小房子隱隱約約的輪廓。
“曲月,你覺不覺得……”胡桃的聲音在霧蒙蒙的天氣中讓人覺得有些飄忽不定,“你覺不覺得,這座學校……在變小?”
聽到胡桃的聲音時,曲月的心頭掠過了一絲怪異的感覺。
確實。雖然她們為了不耽誤時間小跑過去,但上一次她跑向保安室,可是在有梅如雲在背後追逐這個威脅在啊,怎麼會比這一次還跑得慢?這座學校並不小,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看到保安室。
胡桃的聲音一直都是活力滿滿、自信十足的。她說出口的話,基本上都有自己把握的思考。如果連胡桃——這位往生堂堂主說出這句話時都如此猶豫,曲月不禁心中有些發冷。
“我知道的。”曲月頓了頓,輕聲回應道,“胡桃……我知道的。”
“上一次……我和梅如雲在天台的時候,我就看到了。”
看到了從那隻巨大的眼睛周圍溢出的影子,那些影子順著眼睛鼓動時帶起的裂縫向著學校周邊不斷蔓延。
看到了……
那隻眼睛,正在吞噬著這座學校,甚至於……整個空間。
“祂太危險了。”胡桃的聲音有些沉重,“梅如雲對於祂來說,恐怕隻是一棵樹、一顆果實,於一片廣袤無垠的土地吧。祂賦予梅如雲權能,卻又把祂困在最痛苦的一天不斷輪回,吸食她的恨意和怨念而使自己更加肥沃;又投遞來所謂的‘玩家’,視人命為草芥……這樣的存在……”
曲月心裡清楚不僅如此。她應該是所有玩家中與梅如雲相處時間最長的,親眼目睹了梅如雲對於沃土的態度。
狂熱、信任、感激……
……不僅如此。
她不知道沃土到底是什麼……至少不知道沃土對她的態度。與畏懼與憎恨相反,梅如雲看上去是那樣瘋狂地信仰著祂,甚至在祂的麵前沒有殺死曲月,甚至熱情地邀請曲月與她一起“回歸祂的擁抱”。
“不要想那麼多。”胡桃看向曲月,輕輕地拉著她的手,眼睛微微彎起,“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是要抓住‘當下’,不是嗎?”
“嗯。”曲月感激地向胡桃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