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就在曲月遲疑的這幾秒後,她聽見陳雪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隨後一聲入水聲傳來,她的瞳孔微微一縮,連忙回過頭,卻隻看到了他躍入溪水中的背影。
在那一瞬間,她感到一種難以抑製的恐懼與懊惱湧上了心頭。幾乎用儘了所有的力氣,她聲嘶力竭地吼道:“——阿賈克斯!”
身影在水中矯健地擺動著,聽到她的聲音後明顯地頓了一下。隨後,在金子般的陽光下,他從碎沙般的溪水中抬起了頭,帶著他那狡黠的笑容,向曲月眨了眨眼。
“抱歉咯,夥伴。”
他用嘴型說出這句毫無歉意的道歉後,便轉身再度翻進了水中,揚起了絕無可能屬於一條小溪的浪花。
“你們看見他的姿勢了嗎?”沉默了片刻後,陳雪蹙了蹙眉主動開口道,“那是一條小溪應該出現的深度嗎?”
意識到眾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李秋生低著頭,過了幾秒後才緩緩低聲開口道:“我當時進去的時候,就感覺很怪……裡麵很黑,很冷,還有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即使這條小溪中有些坑洞,也不可能這麼深……這下麵肯定不正常,我就……上來了。”
“既然第一個醒的人已經下去了,我們就安安靜靜地在上麵等吧。”賀川抱著臂靠在樹乾上,“還是說,你們還打算靠自己的力量努力一下,以免我們在這裡做無用功呢?”
曲月抬起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如此——怪不得賀川這個藏不住心事的人處處都針對達達利亞。在機艙中蘇醒的順序就是係統對他們綜合實力的排位,而貢獻度的大小也會直接影響到最後任務的等級評定。
雖然在安全區生活的那一周裡,她自己也已經充分地意識到積分的重要性和對人們的吸引力,但她實在沒有想到,賀川這個等級的玩家,居然會愚蠢到在積分機製的影響下,把合作類副本中的隊友關係認定為了競爭關係。
天色轉晚,黃昏的光芒在逐漸一點點地被吞噬,所有人的心臟也在被一點一點地向下沉去。不僅是因為所有人都默認著隨著時間的推移,達達利亞生還並成功帶上來那塊鵝卵石的概率會一點點縮小,也是每個人都清楚,利於「它」捕獵的環境可不僅是起霧——隻要是一切便於「它」隱藏身形的環境,對玩家來說都相當危險。
比如說——黑夜。
“喂,”賀川抬起頭,“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閉嘴。”曲月厭倦地嗬斥道,“要麼你下水去自己找鵝卵石,要麼你就去試試,沒有鵝卵石,那個人偶讓不讓你過去。”
眾人看向那個橫在路中央的人偶。它仍舊保持著小孩的外表,一雙玻璃珠般的雙眼漠然地直視著前方。所有人都很焦急,不止一次地向它的方向瞟去——但見識了那團隱藏在水草中的怪物的能力之後,沒有人再敢去用自己的性命試錯了。
見賀川一時也沒能說出什麼反駁的話語,曲月冷哼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乖乖地待在這裡,多想想待會兒怎麼保命吧。”說罷,她也根本不去理會對方此時此刻的表情有多麼精彩,自顧自地走到了剛剛達達利亞下水的岸邊。
賀川自知現在起衝突對任務推進沒有一點好處,故而也隻是恨恨地咕噥了一聲“兩個瘋子”,便獨自一人走到了不遠處,掏出來那個筆記本,不知在上麵記著什麼。
曲月靜靜地獨自一人坐在岸邊,再一次嘗試著用「聆聽」探索著這片看似寧靜的溪水。她意識到那層屏障並非牢不可破;與之相反,它似乎更像是一層極具韌性的軟膜,隻留給來訪者細微的裂縫。
她開始嘗試將精神絲線一根根地切割。細一點,再細一點……
她在內心祈禱。
讓我聽到夥伴的聲音——
她把精神力量注入到手中緊握的晶石中。
——讓我聆聽到祂的聲音吧。
她的思緒仿佛陷入了一片寧靜的池水中。四周寂靜到她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而在幾個呼吸後,她甚至連這一點也聽不到了。
“……來……”
“遊戲……來……”
“……來……”
“來……遊戲……”
聲音從更遠處傳來。曲月深吸了一口氣,再度加大了「聆聽」的探查範圍。
“來……陪愛麗絲……”
“愛麗絲……遊戲……”
“安靜地……寧靜地……幸福地……正確地……”
“……來……”
曲月的瞳孔猛然縮小。
她在耳邊感受到了呼吸。
有人……
有人在她的耳邊。
“——來陪愛麗絲一起玩遊戲吧。”
“夥伴?”達達利亞歪了歪頭,那雙深藍色的眼睛中倒映著她的麵龐,“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