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何知光是想一想就要渾身掉雞皮疙瘩了,趕緊把自己背包裡那點存貨全倒了出來挨個試著給賀川喂。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藥起了藥效,賀川就這樣直接在座位上昏倒了。用手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確認他似乎隻是因為精神消耗過度而暫時睡著了後,方何知小心翼翼地將賀川掉在一旁的筆記本撿了起來。
那上麵的字跡相當潦草,有不少字都少了幾個筆畫,連起來才能勉強辨認清楚。這似乎記錄者賀川三個副本之前的事,那一次他接受了組織的要求,拿著「鑰匙」,帶著一隊精銳進了一個十人的副本,據說那裡隱藏著世界級BOSS「神的孩子」的信息。
那個副本的名字叫做「聖歌」,然而內裡的場景卻如同地獄一般。那是一個不斷循環的密室,無論他們選擇哪一條路,對麵都是印象中地獄的景象。他們看到了存在於現世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他的夥伴一個個慘叫著折損其中;原本用以記錄尋找到的線索的筆記本,現在卻如同一聲聲敲響的喪鐘般用以記錄自己隊友死亡的訊息。
然而他的努力卻像是一場一場接連不斷的徒勞。一次次從不同的地獄走過,最後還是會回到那個密室。最後,隻剩下了賀川和他最關係最親近的隊友。筋疲力儘的兩人靠在密室中央的房間休息時,他的隊友無意間抬起了頭,眼睛卻瞬間瞪大。
他用儘全力地拍著賀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賀川順著他的手指抬起了頭。
他看到了眼睛——
——他看到了「祂」。
那隻巨大的、黃澄澄的、如同玻璃般無機質的眼睛那樣平靜,平靜地望著他們奪路而逃。那是從
心裡升起的恐懼,下意識、不經思考下的第一反應,兩個人甚至覺得那些地獄要比這隻眼睛稍微安全一些。
賀川和他的朋友在倉惶的逃命過程中意外分開,可等他意識到這一切並終於停下來打量周圍環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燈光昏暗,麵前是無窮無儘的、帶著水漬的瓷磚。沒有開始、沒有儘頭,他獨自一人倉惶地在這個如同自己記憶中老舊浴室一樣的地方原地打轉。
但他很清楚——危機並沒有停止。
水在鼓動。以某種頻率均勻地鼓動——
——心臟的頻率。
於是他緩緩地抬起了頭。
祂在天花板上靜靜地注視著他。
他忽然瘋了一樣地瘋狂奔跑,可無論自己走到哪裡,那隻眼睛永遠都在他的身側靜靜地注視著他。走投無路時,他用力拉開了最近的簾子——
與此同時,他聽到所有的簾子都被拉開。
他看到所有的池水——每個簾子後麵的水池,其中所有的池水,都在與那隻眼睛一同鼓動。
他俯下身,看著自己身邊最近的那池水。他的眼神渙散、精神幾近崩潰——可他突然想到,他已經走了那麼遠都沒有看到出口,會不會真正的出口,是這些池水呢?
於是,他縱身跳了進去。
而就在那個瞬間,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隻眼睛,靜靜地臥在池底。水波將它黃澄澄的顏色暈開,他試圖掙紮,卻仍難以抑製地隨之墜落。
下墜。
賀川的筆記本上記錄著,他是在安全區的「繭」中蘇醒的。當時他離開副本、回到安全區的時候,精神狀態數值已經跌得接近零值了,直接被係統用機器人運到「繭」中治療了將近兩天,被組織的人接回來的。
自那之後,他的精神狀態數值就越來越容易大量下跌,不僅會間斷性失去記憶,有的時候甚至會出現幻覺。所以他把這個筆記本隨身攜帶,及時記錄下重要的事情,以免自己失憶後陷入被動。
拉尼婭和方何知一起看完了這部分筆記,而後方何知顫抖著手將剛剛看到的內容以及賀川的反應輸入到了聊天框中。
對麵沉默了幾秒。
隨後,陳雪發來了消息。
【陳雪】:果然。
【陳雪】:小方,你看見過「眼睛」嗎?
拉尼婭向方何知投去了疑惑驚訝的表情。
方何知咬了咬牙,在聊天框輸入:
【方何知】遇到過。
【方何知】而且……我在那個副本中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