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時間06
那是更早之前的事。
和所有人一起被拉入這個遊戲的方何知, 實際上才經曆了兩次副本,這是他進入的第三個副本——雖說如此,他甚至隻有一個副本的記憶。隻有從他過去參與的副本記錄中才能勉強得知, 他之前還進入過一個副本。
那個副本的名字是「夢鄉」,除此以外,他已經不記得任何事情了。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在這個副本結束後進入安全區, 他第一次醒來的時候, 人就已經在第二個副本裡了。
那個副本的名字叫做「獵場」, 一共有10個玩家參與;與此同時, 他還獲得了一項近乎是作弊一般的天賦技能。
【能力】天平之眼
【介紹】傳說人死之後,要將自己的心臟與羽毛在阿努比斯的天平上稱重。倘若心臟與真理之羽同等重量,則可獲得永生;倘若心臟重於羽毛, 則要打下地獄,被魔鬼分食。恭喜我們已經達成了彼此都滿意的交易。——那麼,你的心臟重量幾何呢?
【詳情】固有天賦, 被動觸發。擁有該天賦後, 你將在本次副本獲得額外的一次複活機會。該技能不可轉讓。
幸虧賀川已經因為san值跌破閾值暈過去了, 要不然聽到這裡絕對要衝著方何知吹鼻子瞪眼罵他居然敢坑自己。
除了他之外, 那個副本中其他玩家能力都非常高,一看就是已經經曆了多場遊戲的老手;可即使如此,副本還是出奇得難,玩家一個一個死去——就好像真的是在恐怖片裡一樣, 隻要有人稍微離開大部隊單獨行動一段時間便會失蹤。
在一個死亡遊戲的副本中失蹤,誰都知道結果是什麼。
方何知沒有第一個副本的記憶,自然是嚇得要死, 堅持秉持恐怖片鐵律:一定不離開大部隊。他一步不離地跟著那幾個高玩, 心驚膽戰地直麵著這個世界的惡意。
“一開始我還以為那些人是好人……”方何知說到這裡後微微一頓, 神情萎靡,“……不,也不能這麼說,他們也沒有錯。”
在整個隊伍從10人消耗到6人時,他們忽然找到了一條提示。四周的門落了下來,他們被困在了一個封閉的房間中。這個副本也展現了它的凶惡——這並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合作本。與之相反,美其名曰為“競賽”,實際上這個副本就是要求玩家自相殘殺。
方何知實在沒料到這一點,就算有「天平之眼」傍身,他也絕對不想被上一秒還是夥伴的同胞殘殺。就在他下意識地以為那些同為人類的玩家也會和他一樣猶豫,卻看到那個一直笑容溫和的、他頗有好感的少女微微一笑,身形如同一隻風箏般向前盈盈地滑步一飄,下一秒卻從自己腰側的刀鞘中無比嫻熟地抽出武器,麵色平靜地捅入了她附近一個還沒反應過來的玩家。
那個時候他們甚至還沒讀完規則。
方何知向後退了兩步。他甚至沒看完所有的規則,就已經轉身向牆的另一邊跑去。
說實話,他自己也很清楚在這兒一個狹小的封閉空間中根本逃不過。但他就是想跑,離那個少女越遠越好——這是讓他不斷顫抖的四肢尚能動彈的唯一方法了。
慘叫、怒罵、武器碰撞時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方何知顫抖著身體,瘋狂地拍打著牆壁,似乎想要把它直接拍出一條生路。他明知這是徒勞,但還是——
——他摸到了。
就在他極度絕望的時候,他覆滿薄汗的手在冰冷的牆壁摸到了一塊凹槽。可當他驚異地湊近想看清牆上到底有什麼的時候,卻又什麼也看不見了。
隻能被「感覺」到,卻不能被看到……
方何知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決然地閉上了眼睛。他的手在牆壁上緩緩地摸索著;那看不見的圖紋逐漸在他手指
勾勒的過程中,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完善。
那是一隻眼睛。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剛剛還有著正常的冰冷溫度的牆壁,刹那間變得溫熱;下一秒,他甚至感覺那隻「眼睛」在他的手下輕輕地鼓動著。
……是活的。
這堵牆,是活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方何知既為或許能夠謀求到一條生路而興奮,又對眼前未知的存在感到天然的恐懼。
但他沒有停下來。他緊緊地閉著眼,咬著牙在牆壁上不斷摸索、按壓著,直到他聽到了“咯嘣”的一聲——他背後的牆壁出現了一個可以將手伸進去的洞。
方何知當然想過這可能就是怪物的一個陷阱,從這裡走進去或許就是自投羅網——
——但他寧願死在怪物的嘴裡,也不願死在同胞的手下。
可就在他睜開眼準備轉過身爬進洞裡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的心臟幾乎直接停跳。
是那個少女。
她站在他的身後,一聲不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知已經在那裡站了多久。將沾滿血汙的手套扔在地上,她歪了歪頭,露出了一個依舊溫和、卻又沾滿了血腥的笑容;而相較於這個看上去可以稱之為「柔弱」的少女,後麵那些看上去更加凶神惡煞的人則將染血的兵器垂在地上,靜靜地站在她身後,似乎在等待著她的指示。
其中一個人盯著方何知,緩慢地舔了舔嘴唇。隨著他手部的動作,拖在地上沾滿噴濺型血液的鐵錘連帶著染血的鎖鏈一同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少女眉頭微微皺了皺,微微向後偏了偏頭,那個人表情立刻變得惶恐,向後退了幾步、垂下頭後,不敢再做其他的動作。
方何知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當然知道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這樣的人有什麼後果,但他還是咬了咬牙,向著那個狹小的洞口鑽了進去。
在他被黑暗吞噬的瞬間,隻聽到好像從更加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少女的輕笑。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方何知並不感到慶幸——儘管沒有像自己想象得的那樣直接被偽裝成牆壁的怪物吃掉,但情況似乎更加糟糕了。
他似乎已經進入到自己不該來的地方了。
而且……
……他出不去了。
拉尼婭好奇地問:“你也遇到了和賀川一樣的那種地方?”
方何知抓了抓頭:“有點像……但不全是。比起他那個隻有浴室的場景,我去的那個地方更大、更豐富、更明亮——看上去也更安全。它像是個平靜的夢。”